納蘭一敵 第七章 跑腿廢腿(第2/4頁)

忽聽墨三傳冷哼道:“你不必及。”

“這老道說自己與世無爭,其實是力爭到底,不過用的是另外一種扭扭捏捏的方法罷了。他們不是興作說:無用之用,方為大用嗎?所謂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他就是要人爭不過他,而他們能不必力爭就掙得勝利,才用這一套方法和說法。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士大夫退隱終南,只因官場失意,所以以退為進、欲取先予、欲擒故縱、以弱勝強的讓到一邊去,以圖東山復起。”墨三傳頗不以為然、語含譏誚的道:“老子有謂: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徹明。柔勝剛,弱勝強。這些都是另一種取得勝利的手段而已。就像儒學所取的是月亮發出光華的一面,而道家所取的是沒有光華的另一邊——同樣是反映出光和暗。說什麽光風霽月,和光同塵,以我看來,也只不過是老狐狸和狼之別!”

章大寒插口道:“對對對,凡是我聽不懂的道理我都不喜歡。”

“也許你說的對,”返璞道長果有過人的度量,“我們或許真的矯情些,至少,我們之中,欲貶先揚、借力打力、以其無私成其私,有的是這類人。”

墨三傳回望了返璞道長好一會。

“你這老道可真有涵養,而且,也頗有自知之明,總算跟一般雜毛不同;”他慷慨的說,“我喜歡你。”

然後他說:“不過,我不喜歡被人跟蹤。”

返璞怕他要貿然發動,忙道:“或許,來人不是要跟蹤我們,並無惡意,而是正在追上前來呢!”

墨三傳道:“你知道,我跟商辛七不同,跟唐斬也不一樣。商辛七是為了錢殺人,唐斬是為了幹預朝政而殺人,我們不然,我不為錢,我也不一定有遠大的目標,但我喜歡時,就殺;不喜歡,也殺。”

然後他說:“我不喜歡的其中一樣:是有人偷偷摸摸的跟我後面。”

納蘭忽然皺眉。

墨三傳沒好聲氣的道:“怎麽了?小夥子,敢情我的話使你不鐘意,不中聽?”

“不是,”納蘭說:“跟蹤我們的人似被人跟蹤著,而且——尾隨他之後的人似已趕上了他!”

返璞也微微變色道:“來的好快!”

——他說的“快”,是跟蹤趕來的人,輕功極快,但自後趕上的人,身法更是驚人的快!

“不好!”

這一叱喝出口,返璞、納蘭、墨三傳已同時向後反撲。

掠勢之急,在霎間便不見影蹤。

只留下章大寒,明明是跟他們四人一道,忽爾之間,只剩下他在五裏霧中的一個!

他們三人掠出之際,是因為他們發現第二個跟上來的人,已追上第一個人——而第二個趕上來的人帶了第一個追蹤者所沒有的東西:

——殺氣!

這樣淩厲的殺氣,不但返霸道長從未感受過,連納蘭也從未遭逢過,更可怕的是,連殺霸墨三傳都是平生首遇!

他們立即趕了回去。

——因為他們知道第一個追來的人恐怕要遭殃了。

他們反應極快,但趕到的時候,地上只剩下一個給廢掉雙腿的人。

那人痛得全身打顴,但硬咬著牙不呻吟出聲。

納蘭一見,啊了一聲,忙上前扶著這人。

墨三傳全身發出濃烈的鐵銹味:“他是誰?”

納蘭未答,那人已掙紮答道:“我是‘快腿’何家渣,我是替梁量天跑腿,向你們報訊的。”

墨三傳皺起兩指之粗的濃眉:“梁量天?”

納蘭憂傷的道:“梁善良是我的好友。他一向守在呼家墩。”看來,何家渣的傷,他正為他而痛。

墨三傳道:“報什麽訊?”

返璞忽道:“他的訊已不必報了。”

這時章大寒、廖非同等才匆匆趕來,章大寒喘氣呼呼的道:“什麽事、什麽事、這兒發生了什麽事?”

輕功一向都不是章大寒所長。

返璞繼續說下去:“他們已廢了跑腿的一雙腿,為的就是引我們過來。”

說著,他把視線望向道旁的古廟。

何家渣就倒在古廟前。

那是一座殘破的古廟。

兩扇門神已斑剝不堪,門口張結蛛網。

一座破舊的廟。

古老的廟。

納蘭只看了古廟一眼,就驀然覺得,他和古廟之間,將會有一場狂風暴雪。

墨三傳望定古廟。

廟裏以匿伏著一頭洪荒猛獸,那血腥味把他身上的鐵銹氣息全都激發了出來。

章大寒見大家都看向古廟,他也看古廟。

古廟是古廟。

什麽也沒有。

——奇怪,古廟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一條有一對豬耳朵的蟲!

廟門有層層蛛網,按照道理,這久失香火的廟,決然沒有人進去過,除了骷髏和蜘蛛,不可能有什麽人還活在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