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曲忌的最後一擊

小李三天雙眼幾乎要突出眼眶掉了下來,這一擊幾乎是在一刹之間同時絞碎了李三天的魂魄、神志、生命和活力。

好一把刀。

嚴寒拖著刀出來,眼神像一只死過九次的貓。

就是他手上這把刀,才能一刀殺了李三天!

葉紅看見嚴寒,眼神就亮了。

“你來了。”

“我說過,”嚴寒道,“我一定來的。”

“可是曲忌還沒有出現,”葉紅說,“我找的是她。”

“你不必再找了,”嚴寒說,“我已殺了他。”

他以一種奇異的神情反問葉紅:“你知道他是誰嗎?”

葉紅問:“是誰?”

“他就是,”嚴寒一字一句地道,“飲冰上人你看水裏就是他的屍體。”

葉紅俯首。

水裏有好幾具屍體。

就在他低首的刹瞬之間,嚴寒已倏然出手向葉紅出手。

出手一刀。

當王虛空乍見嚴寒出刀的時候,他已來不及阻止,來不及驚呼,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想任何事如果這一刀是砍向他,他自度必死!

可是,葉紅好像早就料到嚴寒會有這一刀似的他在水面上倒映看出嚴寒出刀的來勢

而且他在嚴寒要出刀的前一刹那已出了劍!

就差那麽一線,葉紅的劍先刺中嚴寒,嚴寒的刀才砍著葉紅:

所以葉紅的劍能穿透嚴寒的胸背,而嚴寒的刀只嵌在葉紅的肩胛上。

嚴寒就算真有十條命,也無法對穿了胸背活下去。

“你忘了,我鼻子一向很靈,你胸上的傷口,還有那大雨中我在劍上沾了的硫磺味;”葉紅喘息看說,“臨風快意樓上的掌相和店夥,根本就是你殺的,那天因為你在,他們根本就不敢說實話,你也不會給機會他們說實話。不過,就算你犧牲了李三天,作出生死一擊,我還是能夠殺了你。因為我知道你就是一直躲在暗中射箭殺人的曲忌。”

待葉紅裹了傷之後,王虛空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裏?”

“曲忌死了,我要去找大不慈悲,”王虛空以一種寂寞如雪的語音說,“我要去報仇,我還會報仇下去,直至我在這世間沒有仇,或者沒有了我。”

葉紅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麽,你活著就是為了報仇嗎?”

“至少,報仇會給我活下去的力量。”王虛空嘴邊掛了一個很奇詭的微笑,“在我而言,有正義即是要報仇的,所以正義就是復仇。如果在刀叢裏才有真正的詩,我只有在刀叢裏尋找我的道。”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他在雪地上的腳印,依在是深一只、淺一只。

葉紅忽然覺得:今天這個王虛空,已跟他以前所見的那個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王虛空完全變了樣。

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葉紅的傷口仍然痛著。他走回“紅葉廬”,在經過十字東街、羊棚橋、二嫂亭的時候,忽然看到一樹的花,不合常理的烈艷著;其中一朵花正恰落了下來,掉到他的肩上,他用手指拈起這朵花,忽然想起:今晨那乍見的人會不會真的是龔俠懷呢?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去年冬天同一日的這兒.龔俠懷也因為一朵花而念起亡妻。

稿於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四日三度赴台行前夕。

校於同年十二月台灣“中視”開拍“四大名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