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河車初現

十年後。

中秋月明,一匹快馬,仆仆風塵,回到日月鄉。

馬上一名白衣青年,神色甚是急切。

白衣青年飛騎一勒,只見月色下,隆中牌坊以杜甫名句為聯,在清白的月芒中:古隆中,三個宏厚古拔的字。白衣青年喃喃地道:“到了。”疲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策馬,白馬長嘯一聲,直馳過牌坊之下,同首一望,只見牌坊背後,書有“三代第一人”五個大字。

“三代第一人”,原是對諸葛亮的贊譽,意指夏、商、周三代之後,孔明為第一人傑也。白馬長嘶,轉眼過去。

一家古宅門前立了一個家仆打扮的老蒼頭,在大門前急得喃喃自語:“怎麽公子還不回來?怎麽公子還不回來?唉!唉!”他滿臉皺紋,皺紋蔓延得連他眼睛與眼皮幾乎都已分不開來,一雙手急得轉進袖子裏,又從袖子裏掏了出來,這樣一會出、一會進,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遠處急速的馬蹄聲。

老蒼頭擦了擦眼,用手描了描,只見月光下一人一馬,白得似雪一般,由急漸緩,也由遠至近,老蒼頭舔了幹澀的嘴唇,竭力想更看清楚一些,但覺一陣昏眩,身子搖搖欲墜,一手扶門,那黑柒的大門處貼兩尊兇神惡煞的門神,然而老蒼頭的手卻是無力的。

便在這時,老蒼頭覺得自己已被穩穩的扶住,知道是人的身軀,當下勉力擡頭,迷蒙的眼中,看見一個眉飛入發,目秀鼻挺的少年,誠忍的扶自己,當蒼頭遲滯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囁嚅道:“少爺,少爺……你可回來啦……你回來就好了。”

白衣少年左掌一運力,一股真氣緩緩住入老蒼頭體內,情切的道:“忠叔……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爹連遣三人召我回來,又不道明因何……”方忠吃力地道:“祝……祝先生沒跟少爺……一道……一道同來?”語氣似是十分失望。

方歌吟唇一拗,眉一揚,笑道:“忠叔,我已不是當年的小娃娃,師父沒來,我也可以獨力辦些事了……師父他老人家本想來的,但因舊傷復發,大病了一抄…忠叔,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嘛?……爹爹呢?他在不在?朋伯、朗弟、趙哥符、方東、牛五他們呢?怎麽都不在?……”方忠閉了閉眼,顯然要聚一口氣說話。方歌吟知道方忠入方家已逾三十年,武功雖不怎麽高,但內力一直都很深厚,甚至不在爹爹之下,現在雖近七十,然則內息不應如此微弱才是。方歌吟心裏焦急,見方宅內黑突突的,不單連一個人影兒也沒有,甚至連一絲聲音也沒有,當下掌力一送,一股真氣便催入方忠體內。

要知道天羽派以劍法稱絕天下,內力雖是較差,猶是如此,這內力在武林中已十分罕匹,方歌吟乃得祝幽真傳,一股內力送出,方忠果然精神大振。

“少……爺,少爺,這事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月圓之夜,我們猶在夢中,猛聽一聲巨響,似有馬車……又不十分似馬車,因聲音之距,倒似有……似有七八十匹駿馬,六七十枚巨輪轉動一般……老身和牛五等忙趕出來,見老爺在大廳上,臉色慘白,向我們搖手道:“沒事,沒事,你們別管。”我和趙老弟等都很訝異,既然沒事,怎又叫我們別管?想是老爺不願我們多事,於是便不能多問。但不料過了兩天,過了兩天……”說到這裏,方忠一陣咳嗽,好一會,才平息下喘氣,深重的道:“過了第二天,小丫頭便失蹤了。再過了一天,連大丫頭也失蹤了。我們自是納悶,問起老爺,老爺神色古怪,而氣色一天比一天的壞……再過三天,朋老大也失蹤了。少爺,你是知道的,朋老大入方家遠比老身早,一雙鐵掌,也練得比老身好,可是他也……咳咳咳咳……再過得兩天,方東、小朗一齊不見。這一下子平靜了七八天,大家心裏惴惴不安,只聽老爺在房裏有時長嗟、有時短嘆、有時拍案而起,我們都加倍小心注意,有一晚聽得老爺拍案道:“不行,一定要叫吟兒回來?還有吟兒的師父,或者能對這件事……”說到這裏,便聽不清楚了。第二天,老爺便差了隔壁老丁傍少爺送信。可是過了第二天,牛五的寢室都是血,他、他也不見了。……”聽到這裏,月色被一朵烏雲吞滅了,只見黑突突的一大片,廳內黑暗一片,仿佛有什麽重大的秘密,而眼前還有方忠浪重的喘息聲。方歌吟因擔心父親安危,也顧不得了害怕,迅即問道:“下來怎樣了?”

方忠又是咳了一陣,才道:“老……老爺次日又叫村裏的阿頭送信給你,盼望你早日同來。可是……可是,待得第二天,趙老弟也……也……不見了,老爺一夜沒睡,負手在廳上踱來踱去,到得天亮,忽然一跺足,說了一聲,“縱是血河車……那也……那也太過份了!……”說完便出門去,把守村的春旺叫醒,再給少爺你送信,然後吩咐老身……吩咐老身要好好照顧少爺你……說完便同房拿出長劍,到石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