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終極刑審(第4/8頁)

“立刻安排人手在吳王府周圍布控,嚴密監視府中異動。將夜宴隊分散在金陵周邊暗點的所有人手都調回來統一部署。然後用我私帖通知江寧城防使,加強城防部署和城內巡衛,再以夜宴隊名義通知禦前護衛總管處,加強內城守護。這兩件事情盡量保密進行,特別是要避開兵部和內衛營,防止傳到太子那裏,讓他覺出些什麽來搶先動手。”

韓熙載吩咐完這些,感覺仍是不夠,於是讓手下人備轎,連夜前往天德都虞侯杜真府上。杜真從烈祖李昪開始便輔佐南唐,很受元宗的信任,所以一直留守在金陵皇駕前。韓熙載覺得眼前的局勢只能與杜真商議,看他能不能盡快從最近的大營和駐軍調撥一些兵馬趕來金陵,以防止可能會發生的逼宮奪位。

第二天的無極淵裏,氣氛比第一天凝重了許多。

裴盛可以說創造了個奇跡。這一夜下來,他堅持的時間已經超過以往承受累刑最長時間的雙倍。而且在這一夜中,他又被喂了兩次餓食,實際已經超過四天的餓刑,然後在這基礎上被數倍放大的饑餓感,裴盛在承受累刑的同時也挺了過來。

但是可以看出,裴盛現在已經是在挨命了。由於煎熬中大量流失了水分、脂肪,裴盛看上去很明顯地瘦了一圈。他的雙眼已經緊緊閉上,嘴唇在不住地顫抖。被汗水濕透了的身體偶爾發出一下抽搐,這是神經的自然反應,是他身體無法控制的。但是這種偶爾的抽搐卻是會讓他的身體在佝僂枷的作用下承受到更強烈的疲累感,所以每抽搐一下時,裴盛口中都哀嘆似地吐出一口重重的氣息。讓人總覺得他這一次吐氣之後便再不會吸入。

費全、蔡復慶的心情很郁悶,出現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很沒面子。而更讓他們感到沒面子的是,他們無法確定面前這個同時遭受兩種世上最難挨酷刑的人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所以在齊王和其他人問到這個問題時,他們只能含糊地回答“很快、很快”。

本來從之前的刑審結果來推斷,費全覺得裴盛最多可以挺到以往的最高紀錄。但是好像哪方面出了異常情況,裴盛比之前受刑時表現出了更強的意志力,挺住這兩項酷刑的時間遠遠超出了費全的意料。所以再繼續下去裴盛什麽時候能屈服,他已經無法做出大概判斷。

李弘冀今天顯得有些煩躁,他昨天見到了趙崇柞,知道趙崇柞此來的目的是要疏通孟昶和他之間的密信道。對五路信使半路被阻又同時趕回的事情他本來就一直感到蹊蹺,現在再由趙崇柞根據五路信使的描述所作分析來看,這是有人故意阻路。自己和孟昶交好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兩人暗中結盟一直互通密信卻是別人不知道的。但這五路信使被阻,說明這件事也被人發覺,並且針對這種情況從中幹擾,破壞這種互通關系。這人會是誰?李弘冀想了下,他覺得南唐之中有此能力的只有韓熙載,只有他手下的夜宴隊能夠發現密信道,也只有夜宴隊的高手能設下種種表面看似合理巧合的情況阻止信使。但是韓熙載為什麽要這樣做?而且他又未曾在元宗面前說破此事,其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另外讓李弘冀感到不安的是趙崇柞此番來還告知了他目前大周與蜀國開仗的局勢,李弘冀沒想到戰事已經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自己卻絲毫不知。也是,那五路一起回來的信使帶來的都是過去很長時間的信息。而趙崇柞帶來的最新消息讓他覺得自己必須趕緊設法出兵夾擊大周,否則一旦大周在蜀國站穩腳跟,奪取了足夠的儲備軍需,那時候就算出兵夾擊也不見得有效,大周完全可以分兵對抗。

所以第二天李弘冀到了秦淮雅築無極淵後,一見韓熙載便目光閃爍,似乎在故意回避著他,而且顯得心神不寧,像是要急切地想做些什麽。

韓熙載心中其實也一直不安,昨天夜裏他找到杜真說明情況後,杜真立刻連夜派人拿金批令叫開城門外出調兵。只是杜真就近駐紮在潤州的杜家軍人數還不過萬,不足以解決問題。另外杜真發信到他好友江州節度使皇甫暉那裏,讓他發兵入金陵護駕。那皇甫暉原是後晉密州刺史,後投奔南唐。曾投水以示效忠南唐之決心,很得元宗李璟信任。太子李弘冀在軍中關系錯綜拉攏極廣,但這皇甫暉卻是死心塌地忠於元宗的,接信後肯定會急速趕來。只是江州路途太遠,就怕李弘冀情急動手的話,趕來也是晚了。

所以韓熙載在考慮是否應該立刻將可能發生逼宮奪位的事情報知元宗。雖然李弘冀在金陵城內外安置了不少勢力,但是如果李璟親自出面與那些軍營兵將溝通或給予威懾的話,即便是李弘冀拉攏了的兵馬也不見得全都聽李弘冀的。畢竟李璟還是皇上。但是韓熙載知道將逼宮奪位的事情告知元宗會是吃力不討好的,如果這事情最終沒有發生,自己可能會落個離間皇上父子關系的罪名。就算這事情真發生了,元宗也不會因為及時化解了這件事情而高興。那是父子間你死我活的爭鬥,元宗會覺得被別人看了笑話,說不定還會遷怒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