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網拖蝦(第5/10頁)

鋼鉤是齊君元的殺器,殺器在城門的鋪首上,這個指令是讓看到的同伴去刺殺廣信城裏最高級別的官員。但如果僅僅是這樣一個指令,範嘯天還不至於後悔進來。因為他本就是個刺客,生命的意義就是為了殺人。而這次來到南唐也是為了殺人做刺活兒,齊君元留下這個指令說不定正是此行的任務。但問題是那只鋼鉤並非釘在輔首的那個部位上,而是準確地卡在圓環左下角的弧段上,這才是讓範嘯天覺得後悔的關鍵。

在離恨谷的約定中,鋪首圓環是對應風水盤上時盤的,簡單地說,就是每一段的位置對應一天中不同的時辰。鉤子卡在圓環上,代表齊君元不但指示接到指令的同伴去刺殺廣信城中最高級別的官員,而且還限定了時間。卡住圓環的位置是在左下角,這在時盤上是申時的位置。但是現在已經是未時,也就是說,齊君元給的刺殺時間只有一個時辰。

一時局

範嘯天頓時傻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完成這個刺活兒,但他又不敢不去完成這個刺活兒。離恨谷中的規矩,群出做刺活兒,主持者便代表著執掌、代表著谷主,所發出的指令在他帶領的這群人中必須沒有任何理由地執行。如果違背,會被衡行廬治罪。所以範嘯天後悔了,這對於他來說是個難度太大的刺活兒。

不管難度有多大,不管能不能做成,有些事情臨到頭上那是必須做的。範嘯天知道規矩,範嘯天遵守規矩,所以他只是心中忐忑了幾下,表情糾結了幾下,隨即便立刻快步朝城裏走去。

範嘯天一邊走一邊在琢磨,他首先必須確定一個刺標。廣信府這樣的大州城派駐的最高官員應該有兩個。一個是州府刺史,這本該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長官。但如果城裏有兵部安排下的駐守防禦使或者是一道區域的行營都統,那就難說誰高誰低了。防禦使是負責一州或者幾州的軍事長官,而行營都統則是專門為鎮壓、討伐一個區域的軍事統帥。從現在城裏來往的官兵數量來看,廣信城裏肯定駐紮了防禦使或者行營都統。而不管是哪一個,他們與州府刺史在一文一武兩個層面上都算得上城裏的最高官員。這在《唐宋官職序列》中都有記錄和職務解釋,但品級上卻沒有比較,因為同一職務在任命的品級上卻不一定相同。這就像現在一個科長可以是副科級、正科級、副處級是同樣的道理。

一般而言,人們都會覺得防禦使身邊兵將眾多,全副戎裝縱馬而行,將其作為刺標很難下手,即便得手也很難脫身。而刺史大人身邊只有侍衛衙役,講究些的,在出府時會增調少量兵卒和捕快開道保護。然後又是乘轎而行,目標相對穩定,所以對刺史下手應該容易些。

但這是刺行中一般刺客的見解,離恨谷的刺客卻是完全相反的看法。刺史是文職官,做事細致,很注重自己的安全。身邊雖然沒有眾多兵將保護,但會在招聘府衙侍衛、六扇門捕快時特意招入一些高手,而且有些刺史還會私聘一些江湖高手專門負責對自己的保護。這些侍衛、捕快也好,私聘高手也好,都是精通江湖上各種手法伎倆的,對辨別異常人色、詭異兜形都有自己獨到的一套。還有,知府坐轎雖然行走速度慢,但是卻無法看到轎內刺標的準確狀態,這對一殺即成的目的也是增加了很大難度。

而防禦使自身便是能征慣戰之人,身邊又有許多精通技擊的手下,所以對自己的安全會比較大意。雖然騎馬而行處於快速移動中,但是在離恨谷的刺殺技藝中,這種移動速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而且有必要時,刺客完全可以采用某種設計讓其停下來。再有防禦使即便是戎裝而行,除去盔甲也再無任何遮擋,他身上顯露出的所有無遮擋的位置都會成為離恨谷刺客絕殺的目標。

範嘯天最終確定自己刺殺的目標為廣信城防禦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這申時的一個時辰中,刺史大人基本都是在府衙內批改文案。要想接近必須一路殺進府衙之中,這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另外,就算闖進去了,要在偌大的衙府中找到刺史,所花費的工夫也足夠那些高手將自己圍殺數十次了。而防禦使則不同,按照南唐吏部的官職規定,應該是在上午解決來往文案和轄下事務。在每天的未時之後,則應該巡查各處城防設施和軍營訓練。像廣信這樣的城池,草草地巡查一遍應該在一個時辰的樣子,仔細些的話則不可計算時間。

範嘯天心中其實希望廣信的防禦使是個不守規矩的人、不盡職責的人,那麽就有可能偷懶不出府巡查,那麽自己也就沒有辦法找到他刺殺他,那麽這個刺活兒即便不能完成也無法將罪責落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