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十章 他鄉故人(第4/5頁)

他這是時下男女們通有的想法,東青說不出這句話有什麽不對,但又覺得聽上去就是不太對,想了片刻也只能橫他一眼,冷冷道:“燕雀焉知鴻鵠之志,林姑娘的本事你哪裏會懂?”

魯昭怔了怔,“燕什麽紅什麽?你明知道我沒怎麽讀過書!”

兩人正在說著話,剛剛出門不到一個時辰的席鎧突然又趕了回來,急匆匆地要向蕭平旌通報一個新的消息。

“阮英的前哨小隊剛剛出城了?你確認?”

“沒錯的二少爺,我怕傳言有誤,還專門去南城門核實過。”

按照慣例,中軍儀仗啟程只晚於前哨一天。阮英從京城長途而來,昨日方到,本該相當疲乏,沒想到今天就派前哨出了城,看來覃淩碩這位政敵有些心急,稍稍調整好狀態便趕著要去見他。

“這倒正好,阮英明天也去主營,將帥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唐晟和我正好多些余地。”蕭平旌稍加思忖,轉頭吩咐東青,“原定計劃不變,你們還是一早出城,先去白家驛站。”

東青點了點頭,簡短地應道:“是。”

魯昭是個心思單純的人,願望向來有些樸實,在旁插言道:“阮英被奪了帥印,到這兒來肯定是給康王使絆子的,要是他們這次見面能撕破臉打起來就好了……”

蕭平旌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阮英不僅用兵綿密謹慎,戰場之外的手段也很了得。康王雖然脾性更暴烈些,但畢竟也算在朝多年。他們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爭鬥得再慘烈,也不會像你說的這麽幼稚。”

魯昭和其他長林軍士一樣,一提起阮英總有股傲氣,咕噥著道:“二少爺總說阮英不好對付,可他跟咱們杠上的時候,從來也沒怎麽贏過啊。”

蕭平旌的眉尖稍稍皺起,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但每次有多險你們都看到了。甘南之戰,他不知怎麽抓到了咱們自己補給中斷的機會,大哥當時可謂生死一線。寧州的朔月彎刀,更是他利用各方情勢獨力揮出的殺招,最後能被破掉,全靠……全靠事先從北燕得到了消息。最可怕的是,此人愛惜兵力,從不貪功冒進,一旦戰果不佳,立時斷腕止損,心志之穩非常人所及。皇屬軍如果一直以他為帥,咱們恐怕很難找到攻其主力的機會。”

眾人以前沒怎麽聽他說過這些,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陣魯昭方才小聲問道:“既然阮英這麽厲害,那他為什麽會被大渝皇帝換下來呢?”

蕭平旌轉身看向窗外,眸中透出幽沉之色,“為將帥者一向都做不到隨心所欲,各國的情形都差不多。咱們身為外人,哪能知道內中詳情?暫且不提他們各派利益糾葛,單說阮英這種狡詐多變的戰法,向來以無敵鐵騎兇猛淩厲而自傲的大渝軍方,也不是人人都看得慣他。”

長林眾人在小院中談論皇屬軍前任主帥的時候,唐晟也接到了阮英前哨小隊出城的消息。他和蕭平旌的觀點一致,認為這算是個意外的有利條件,並不會影響明日的行動。平旌當晚過來之後兩人又商定了一些細節,態度愈發樂觀,各自心裏都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第二日又是艷陽晴空,朝霞萬丈。由於阮英的車駕儀仗今日必會出城,主街與城門可能會被管制,馬店和福蔭樓兩路人馬全都趕了個大早,隨著第一波人流出了城,簡短道別後各自上路。

皇屬軍主營與磐城之間相距不過二三十裏,快馬加鞭小半個時辰便能趕到。從官道口下來到正式進入轅門共有三道崗哨,外人想潛入或硬闖都不大可能,但對於一個有頭有臉的營內金吾子來說,回營的檢查簡直寬松之極,除了在第二崗點數清冊時稍有耽擱以外,一行人幾乎稱得上暢通無阻。

唐晟出師後遍歷各國,是個純粹的遊俠,未曾上過戰場,並不太了解軍務。不過蕭平旌昨夜已經把自己入營後到底想看什麽細細告訴了他,兩人早就計劃好了一個最快捷的流程和路線。

如同事先所料,阮英的前哨小隊先行通報之後,營內的氣氛有些古怪,高階將官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軍帥帳那邊。兩人先飛速繞看四方,估算總體兵力規模以及各兵種的配比,接著找了借口進入輜重營區,大略看過糧草、軍械、車輛、馬匹等庫藏,雖然都只能浮光掠影地瞧個大概,但以蕭平旌的敏銳和經驗,由點及面推算至全軍,大致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感覺如何?”從最後巡看的草料場出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唐晟方才輕聲問了一句。

蕭平旌的神情十分凝重,“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覃淩碩戰備已齊,弓弦已緊,只差最後的集結。動作快的話,他一個月之內,就能誓師出征。”

“我不是問這個,我的意思是說……你能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