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六章 相持不下(第3/4頁)

“昨天夜裏我跟你說的話,你說要再想想,不知現在想好了沒有?”段桐舟並不打算過多迂回,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跟府台大人並不一樣,孤身在此,又沒有妻兒老小,只要有足夠的銀子,何須陪著他一起等死?”

錢參領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本能地向院外望了望,聲調甚是虛弱,“師爺……我跟著府台大人可是有七八年了……”

“正因為你跟了他夠久,所以你知道的東西,才會比別人更多。”段桐舟的語氣雖淡,威壓之意卻不淺,“你告訴我,張大人說他已經毀去了所有與京城往來的書文,是真的嗎?”

錢參領低頭不答,但沉默本身也算是個答案,段桐舟心裏明白,冷冷笑了起來,“看來還是留了一些。這些書文都藏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錢參領搖了搖頭,一看段桐舟的表情,忙又補充一句,“我沒查探過,是真的不知道。”

“時間不多了。對方等得起,我們可等不起,所以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查探。”段桐舟瞥了一眼他額角滲出的冷汗,又多逼近了兩步,“我急著從京城趕過來,身邊只帶了幾十個人,好些地方必須仰仗錢參領,所以給你的條件才會那麽優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還望你好生把握。”

段桐舟既然能夠名登瑯琊,心志和毅力自然遠非常人可比。在向錢參領不斷施壓的同時,他也沒有輕易放棄其他的努力,依然鍥而不舍地追查著人證的下落。

當初包抄萊陽侯五個院落的消息究竟是怎麽走漏出去的,就是他目前正在追查的重點。

由於牽涉的人多,關系又太過交錯雜亂,這件事乍看起來根本無法梳理清楚。不過在段桐舟的眼裏,只要賞金夠重手段夠狠,這世上就沒有理不開的線團。他軟硬兼施,一面嚴罰立威,一面懸出重賞,所有曾打聽過那日搜捕行動的人,這幾日陸陸續續都給揪了出來,由他手下精於刑訊之人加緊拷問,以求能挖出些有用的東西來。

工夫不負有心人,在錢參領同意為他效力的第二天,段桐舟也同時得到了等待已久的回報。

上次來大同府時,段桐舟未雨綢繆,預先已經買下了一個靠近府衙的三進院落,所以這次沒有住在張慶庾安排的地方。這個院落獨門獨戶,進出來往十分自由,主屋後還有一個大小合適的院中院,被他暗中抓來的人全數在此審問。

那個令他十分驚喜的突破口,就來自於這個臨時改設的刑房。

衙役小垌在一處草料場當差,是大同本地人,因為扶風堂曾免費救治過他父親的病,一直心懷感激,時常去送些果蔬之物表達謝意,久而久之便認識了不少堂內的人。針對萊陽侯行動那一天,他也被錢參領征調了過去,借機幫著打聽傳遞了不少消息。段桐舟派手下層層追查,前一天剛剛查到他,當晚便抓進了刑房內拷問。

扶風堂現在已是明著卷入,單單招認出是醫坊指使的並沒什麽用。小垌畢竟只是個普通人,熬刑不過,拼命想著還有什麽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想了一天,還真讓他想到了一件事。

“一個廢酒坊?城裏有間廢酒坊並不稀奇,你憑什麽覺得我要找的人就藏在那裏?”

面對段桐舟陰冷的眼神,小垌顫抖成一團,小聲道:“前兩天……小的在那附近,遇見過扶風堂的雲大娘……從那個方向過來。小的去打招呼,她說……是出來給姑娘買東西的。可小的知道,那一片兒,沒什麽集市,也沒有店鋪……”

這條線索直指人證可能的藏身之所,委實太過重要,就連段桐舟也忍不住有些頭腦發燙,急忙掐著虎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幾次直接或間接的交鋒之後,大同府裏對峙的雙方已經算是撕破了臉。從府衙這邊來說,雖然明知萊陽侯和北境來人都住在扶風堂內,但礙於其背景和身份,並不能簡單粗暴地加以攻擊和剿滅。可是相對應的,北境的暗使為了行動隱秘,進城時顯然也沒有帶著大隊人馬同行,他想要把人證物證安全護送出去,怎麽算都不可能找到足夠的人手。

這是一個相持不下的僵局,卻又不可能永久這麽相持下去。段桐舟的心裏非常清楚,帝都的來使肯定已在路上,北境的援兵說不定也已派出,時間越向後拖延,對手的勝算便越大,自己眼下唯一的機會,就是希望從小垌嘴裏掏出來的這條線索,真的能讓他搶先找到消失已久的那幾個人證。

不可否認,段桐舟對情勢的判斷一點都沒錯,蕭平旌這些時日之所以十分安靜,的確是因為他已經占了上風,不打算再冒任何風險輕舉妄動。

“平旌你說,陛下從京城派來的欽使,現在有可能走到哪裏了?”蕭元啟到底是嬌養長大,遠遠沒有堂弟那麽鎮定,同樣一個問題,這兩日他已經反復問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