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雙雄會(第6/21頁)
“土地廟是文安丐幫分舵所在,他去那裏幹什麽?”
“他到土地廟一會兒便出來了,先到了一家珠寶店看了一會珠寶,買了一支玉燕釵,後轉到東安街穿獅子巷站在白小官人的‘珍園’外面,似在賞景,又似在等人。”
“這白小官人是幹什麽的?”
“白小官人原是在京城、天津衛間唱戲的‘小玉班’戲班主白鳳天老爺子的公子,唱得一口好戲,扮文武生都扮得不錯,但後來因勾搭了京城裏五城兵馬司王大人的寵妾被王大人告官把小玉班’給解散了,把個在北六省傳著好名聲的白老爺子給活活氣死了。這白小官人坐了一年牢後得了病,虧戲班裏一個女子一直暗戀著白小官人,見白小官人落難生病,便出來照顧他,後來那女的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大筆錢,帶了白小官人回到這文安老家,建了這‘珍園‘。——這白小官人也不知哪輩子修的福氣,得了這樣一個知心著意的戲子、天人一樣的人物侍候他。現在白小官人又可走動了常在賭莊、青樓吃嫖賭逍遙呢!”
“好,這文安城裏再沒你們的事了。將來我們見了七師弟,會向七師弟報上你‘風宗’‘報耳神’曹三的功勞的,這五兩銀子給你買酒喝去。”
“多謝柳五爺了,多謝了一大師父!”
“四師弟,唐十師弟、馮十一師弟都到了麽?”
“都到了。”
“那就動手吧。”
“‘快刀’小楊……”
“他跟我們刀帝谷作對,死路一條!”
小楊在對面,看著白小官人的珍園。
珍園是一個花木扶疏的小園,園內有著四合院式的房子,其中一排房子上還安著座閣樓。
園門是一個月亮門,但關的時候多,平時進出都從邊上的角門。
小楊一直看著的,就是角門。
小楊頭上戴著深笠,一身江湖遊子的打扮。
江林弟子江湖老。一旦踏上江湖路,闖蕩天下,流落江湖,有幾入不是遊子?
哪一日成了家,有了妻兒老小,他就不再算是江湖人了。
他可成為一方大豪,也可以成為武林宗主,可以是食客三千的孟嘗君,也可以是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深山古林的隱士,但就是不再是江湖人。
——他不再可以像一個江湖人一樣四海為家。
因為他已有家,有了家人的牽掛與愛。而這種牽掛對於江湖遊子來說,是一份負擔。
因此,江湖遊子,通常是沒有關心的。
在一個陌生的城裏,江湖遊子更不會受人注目。誰關心一個江湖遊子的悲歡、生死呢?
因此,小楊立在街的對面的一個角落處,看著珍園半天,也沒人來打擾他一下。
他可以盡可安靜地看著對面那座院子的角門。
角門開了。
一個女子青衫、挎籃、微低著頭急急而行。
這女子頭發已見些許灰白一張徐娘半老的臉,依稀可見昔日的風韻,但更多的是憂心怔忡與生活壓迫下的憔悴。
如果這女人是一枝花,那麽現在花已謝去,已不是“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的年代;如果這女人是荷花,也無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艷麗照人,而是“留得枯荷聽雨聲”,讓人有感於一個女人所經歷的的繁華世界裏的世態炎涼、人生風雨了。
這女人低著頭向前走著,走著,走著,走到了一雙打著倒趕浪綁腿、白褲、麻鞋的腳前面。
這女子退了一步向左走去。
左邊,是倒趕浪綁腿、白褲、麻鞋的腳。
這女人低頭,退了一步又向右走。
右邊,依舊是倒趕浪綁腿、白褲、麻鞋的腳。
女人擡頭。
擡頭,便看到一只深笠下兩道劍眉,濃濃的劍眉,劍眉下一雙黑黑的、深深的、如一個深不可測的碧潭的眼睛。眼睛正稠稠地、深深地看著自己。目光裏有探詢、有憐惜,有溫厚的關懷,也有辛酸的神情,也含著幽怨,帶著薄責……
更多的是一種愛意。
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阿芬—一”深笠下,這人這樣叫道。
“你認錯人了!”
這女人目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隨即從深笠人身旁閃了過去。
女人走得有些慌張,乃至頭上一支玉燕釵被伸出園外的垂枝給碰了一下,掉在地上也沒在意。
深笠人看著女人走遠,彎腰去拾那支釵。
地上,釵已不見。
深笠人呆住。
“快刀”小楊從地上直起腰來。
他剛站直腰,腰背後給頂上了一樣東西。
一個人道:“別動,動就……”
這人話未說完,小楊陡飛了出去。
小楊飛到了屋上,站在一堵女兒墻處。
小楊探首看街上。
“看你還逃?”
忽然,一只手搭在小楊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