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盜鬥

能讓小楊放下豪賭的事不多。小楊覺得,賭錢與飲酒一樣,若不盡興,那還不如不賭。

小楊賭錢只賭一種,最簡單的一種。他不是猜單雙,就是押大小。連牌九他都嫌煩,更別說鬥葉子了。小楊賭錢跟什麽人都賭,但不跟三種人賭:女人、孩子與郎中。女人坐在賭桌上,無論是贏還是輸,都會露出她的粗鄙、貪婪或小器、吝嗇的個性,把她們外表的美與溫柔破壞無遺。

孩子則還沒體驗勞作的辛苦便坐到賭桌上,無論輸贏都不是好事:只能使孩子養成揮金如土的惡習。

至於郎中,那是賭場請來押台的高手。不但牌理精、牌技高,還通常都有幾手作弊的絕招。小楊不喜歡與作弊的對手賭錢,就像他不喜歡與太玩技巧的人賭錢。小楊覺得,賭錢賭的是運氣、豪氣。如果還加上些什麽,那就是再加上那麽一小點兒智慧、經驗、靈感與直覺。

小楊賭錢總賭得很開心。小楊賭錢一樣有輸有贏。——但人們發現,他如遇到家富的賭客和有漂亮女人看賭時,他就暗得很,贏得猛。而與市井細民苦哈哈們賭,小楊不輸個兩手空空是不會走的。——人們同時發現小楊越是輸了錢,越是開心。

但這次小楊在“天下第一賭局”的“四海廳”梅花桌中心正桌上,與三個賭客豪賭賭得賭興正濃時,一個典當夥計來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聽了這句話,小楊便不賭了。

他把面前贏了十幾把的銀子與銀票往前一推道:

“這一千多銀子全是在下贏的。在下有點事失陪了。這些銀子權請三位喝茶。”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賭場。

“老大房”典當。

典當主人曾九侯的書齋。

曾九侯在與小楊交談。

曾九侯說:“那筆幽冥教敲金府的財寶,三分之一托丐幫的‘仁’長老換成糧在黃河一帶賑災了。三分之一已交胡豪押運戚將軍那裏充作兵餉。還有三分之一則用來安排了這一戰中戰死的護衛和一幹朋友的後事。”

小楊說:“這事,我已知道。”

曾九侯道:“名醫李仙芝來為我診過中毒的身體,據他斷言我恐得臥床年把才行。”

小楊說:“這事,我他知道了。”

曾九侯看了小楊一眼:“你什麽都知道,當然也知道了官府托寄的那只裝有對付倭寇的兵力布防圖的盒子被竊一事了?”

小楊說:“是的。”

曾九侯接著說:“你也一定看過了失竊現場。——可看出些什麽沒有?”

“那個值五十萬兩黃金的睡美人與那頂寶轎還真值這個價。‘金一’與同班守衛的四個典當護寶高手都是很有責任心的人,他們在中了迷藥醒來後即報警,對典當的忠誠不庸置疑。”

“還有呢?”

“盜圖盒的人不是通過外面的四道關卡進入金宮作案的,這人也不是從地下冒出或借五遁之法遁入的。”小楊說至此,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金木水火土五遁之法,純屬神話。據在下所知,武林奇門與東瀛忍術中的水遁、土遁、木遁、火遁與刀劍遁術,不過是武功與火藥及一些密不外傳的技術的巧妙結合而巳。——但盜圖盒的人並非是精於此道的高人。”

曾九侯眉毛一揚:“你怎得而知?”

小楊笑:“因我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

見曾九侯猶睜著不解的眼睛望向自己,小楊說明道:“我不務正業,所以對各種旁門左道、雜學異技均有所涉,我還曾飄洋過海到過日本國的江戶等地。因而對五遁之法雖不精通,亦略知大概。”

“那麽你認為是誰盜走了圖盒呢?”

“我不知道。”小楊道,見曾九侯目光黯淡下去,他隨即補充道,“不過有一個人也許會知道。”

“誰?”

“神愉卓飛飛。”

“那是一個嚴密看守、只有一道門可進出的銅鐵打成的大房子,大房子內有一道大鐵柵一分為二,鐵柵內是典當的寶櫃,裝放著各種珠寶金銀,鐵柵外是五個護衛看護。”

“那房子沒有窗子,天花板與地板也都是精鐵合鑄成的。除了門之外唯一的一個缺口是在大房子的天花板上有一個氣口風洞,一個不過海碗口粗細的、筆直的鐵管做成的氣口風洞。氣口風洞離地一丈二尺。”

“我想過,只有像你這樣具有‘縮骨神功’的人才有可能由風洞裏進來。但一個武林高手施展‘縮骨神功’時是無法動武的。何況一個大活人從風洞中掉下來還不早給五個高度警惕的護衛了結了?另外,即使能進得來,出去就難了:誰能從地上一躍而起、又能以‘縮骨神功’縮入洞內,還能以‘壁虎遊墻術’這樣的奇術升高上去爬出去呢?記得你說過,‘縮骨神功’施行時,是無法再施其他任何功夫的——無論是輕功還是壁虎遊墻術這樣的異術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