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回頭再看火災之後的水光寺,便有些觸目驚心了。寺院的圍墻經過煙熏火燎,已經是墳墓般的黑灰顏色。寺院中的幾棵古柏,也已經被燒得黑漆漆枯搞了。寺中的藏經樓,也被燒得坍塌了。唉!真是做夢一般呢。只一夜之間,曾經香火旺盛的水光寺已經不復存在了。面對這般廢墟景致,柳無眠與白玉堂面面相覷,二人或許都感覺到了悲哀,他們擇路下山,一時竟無話可說了。

怏怏地走到坡下,白玉堂開口問道:“柳莊主,你何必再瞞呢。你應該立刻放了賀婷呀。”

柳無眠譏諷地笑了:“白玉堂呀,你枉是個聰明人了。事到如今,我何必再瞞你,我承認見過賀婷,我還知道她是賀子年的女兒,卻不是我關押了她。”

白玉堂“哼”了一聲,不屑地搖頭:“柳無眠呀,我不想與你多費口舌。不管是誰關押了賀婷。但我知道,她在你的莊上。”

柳無眠苦笑道:“白玉堂,賀婷關押在柳家莊,卻並不是我做主的呢。我也是受人指使。我也並不情願的麽,否則,我此時便不會帶你進莊去找她了。”

白玉堂微笑了:“柳莊主,你很聰明。其實你並不情願,是我現在逼著你柳莊主去找賀婷。”

柳無眠苦笑:“白玉堂,你誤會我了。”

二人已經走上了去柳家莊的道路。

懶懶的太陽從東方冒出了半張臉,晨風漸漸地有些強硬了,通往柳家莊的道路上竟然人跡稀疏。白玉堂四下看了看,問柳無眠:“柳莊主,你不感覺奇怪嗎?這棋仙棋聖對弈一事,天下皆知,如何竟是沒有多少看客上島呢?”

柳無眠笑了笑:“離賽事還有幾日呢,看客們或許不急於來此吧。若早早上島,那花銷是一筆大大的開支呢。天下的看客中,有幾位能似你白玉堂那樣揮金如土呢?”

白玉堂並不理睬柳無眠的嘲諷,他直管問道:“一般的看客,或許算計開銷,可那些業內的棋士呢?怎麽也不見幾個呢?”

柳無眠搖頭道:“我不知道。”

白玉堂笑了:“你如何能不知道呢?柳莊主不是都把他們安排到吳家莊了嗎?”

柳無眠苦笑:“白玉堂呀,我如何能安排他們呢?實在是有人要我這樣做的。”

“何人要你這樣做?”

“自然是官府。”

白玉堂嘿嘿冷笑:“恐怕不是官府,而是你的主人吧。”

柳無眠“哼”了一聲:“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問。”

一路說著話,二人到了柳家莊,進了柳無眠的宅院。柳無眠對白玉堂說道:“一路走得幹渴了,我們還是先喝碗茶,再去找賀婷如何?”

白玉堂擺手:“柳莊主,白某是個急躁之人,你且忍耐一下,快些帶我去見賀婷。”

柳無眠笑道:“依你。”便帶著白玉堂進了他宅第的後院。再往裏走,院子很深,竟是有五個套院。到了最後一個套院,柳無眠指一指北邊的一間屋子,對白玉堂道:“白玉堂,賀姑娘就在裏邊,你進去便是。”

白玉堂看看柳無眠,搖頭笑道:“柳莊主呀,這十幾天發生的事情,總讓我猝不及防。我就再小人之心一回,你帶我進去吧。”

柳無眠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好!我同你一道進去。”說著,就在前邊走。二人到了門前,柳無眠喊道:“賀姑娘,你開門吧,白玉堂來看你了。”

屋裏卻沒有聲音。柳無眠雙手一攤,似乎很無奈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走到門前,喊道:“賀婷,你在裏邊嗎?”屋裏還是沒有聲音。柳無眠推開房門,房裏擺著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卻沒有賀婷的影子。白玉堂略略有些遲疑,他正考慮是否進去看看,卻沒提防身後,竟被柳無眠用力一推,白玉堂便進了屋子,身後的房門便重重地關上了。他只覺腳下的地板突然松軟了,他叫了一聲:“不好!”他的身子便跌落下去,他登時感覺到,下邊應該是一個陷阱。瞬間即逝的工夫,白玉堂已經拔出刀來,鋼刀便刺進了一個方向,竟深深地刺進去了。白玉堂憑此力,順勢斜刺裏蹬出了一腳,再順勢借著腳的撐力,身子奮力向上一縱,便躍出了陷阱。手中的刀也隨即抽了回來。

白玉堂破門出來,院子裏哪裏還有柳無眠的影子。

白玉堂松了一口氣,嘿嘿笑了:“柳無眠呀,你敢害我?”

院子裏沒有回聲。白玉堂便向外邊院子跑去。一口氣跑到了第二個院子,仍然不見柳無眠的影子。白玉堂便停住了腳步。他只能停住了——他面前站著十幾個虎視眈眈的黑衣人。為首的竟是梁浩明。梁浩明冷笑道:“白玉堂呀,你真應該在陷阱裏好生呆著,也省去我們許多力氣。”

白玉堂搖頭笑了:“梁浩明。梁大人。你我的賬目還沒有結清呢。不過,我現在無心與你糾纏。我找柳無眠呢。”說罷,拔步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