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柳青來到徐家莊的時候,天已經黑的透徹了,柳青感覺黑暗之中,有霧在莊上漫漫湧動。而霧中似乎還有一種不祥的氣氛,正悄悄地潛移默化,或似一群蒙面刺客,在暗中躡足潛蹤地偷偷行進。

柳青在莊外被莊丁攔住。柳青報了姓名,莊客便去通報了。少頃,莊客轉回來,柳青便被帶進了莊子,被帶進了徐慶的宅子。

徐慶坐在正屋的堂上,正與蔣平盧方二人說話,見柳青進來,三人起身,淡淡地迎了。徐慶讓莊客給柳青看座,又讓莊客上茶。

徐慶皺眉問:“柳先生匆匆來我這裏,不知道有何事?”

柳青道:“徐莊主,我匆匆而來,沒有別的事情,只是來問我們的柳莊主是不是在貴莊呢?”

徐慶愣道:“你說柳無眠,他怎麽會來我這裏呢?怎麽了?”

柳青道:“不好相瞞,今天一早,柳莊主突然不見了。徐莊主是否知道柳莊主的下落?”

徐慶雙手攤開,哈哈笑了:“我怎麽會知道?柳無眠與我已是仇敵,他怎麽會來我這裏呢?柳先生尋錯了地方。”

柳青皺眉道:“徐莊主,我柳青從不是風生水起的是非之人,我今日來,必是確定了消息。不瞞你說,我莊上有人親眼看到,柳莊主與韋率先來徐家莊方了。徐莊主呀,即使我們兩莊有些仇恨,也應該設法化解,許多爭議,都可以從長商量。柳莊主昨天從貴莊撤走,已經表示了和解的誠意。還請徐莊主明察。”

徐慶冷聲道:“柳青呀,你也太小覷了徐慶。我與柳無眠的仇恨,也是有由頭的,若不是他一味惹事爭端,柳徐兩莊便是相安無事。他一味要重新劃分漁界,我只能奮起抗爭。再者,柳莊主與那個姓韋的,即使來到了徐家莊,也是瞞天過海而來,我並不知道。幹脆說,我沒有必要把柳無眠扣押在我的莊裏。你來這裏尋他,已經是無禮了。”

柳青定神看了徐慶好一刻,終於,他點頭道:“我相信徐莊主講的是實話。剛剛多有打擾,我這就告辭。”說罷,站起身,拱了拱手,便向外走。

盧方怔了一下,忙站起身喊住柳青:“柳先生,既然來了,就稍坐坐無妨。在下盧方,有些話還要再問柳先生幾句。”

柳青回身站定:“盧義士直管問。柳某會照實回答。”

盧方回頭看看徐慶。

徐慶笑道:“盧兄請問,無妨。”

盧方問道:“好,我問柳先生,為什麽柳無眠不見了,就一定要到徐家莊來尋呢?莫非徐家莊還會窩藏柳莊主不成?這是一不解。二不解,徐柳兩莊為漁界而械鬥,也是徐柳兩莊的事情,我等不知道柳莊主為何還找來了許多江湖高手參與其間,莫非一定要把徐家莊趕盡殺絕?何來這般深仇大恨,竟至如此呢。”

柳青怔忡了片刻,苦笑了:“坦率地說,我來這裏尋柳莊主,或是我亂猜測了。至於柳莊主為什麽找來諸多幫手,也正是我所疑。其實,我也有兩個疑問,一直不解。索性也問一下徐莊主。若問得冒犯了,還望徐莊主原諒。”

徐慶道:“請講。”

柳青道:“其一,眾所周知,當年柳莊主與徐家莊一向過從甚密,可算是莫逆之交了。他與徐家莊為什麽會反目成仇?柳莊主也從沒有告訴我們這裏邊的緣由。只單單是為漁界的事?此說便有些牽強。或許還有其他隱情?還請徐莊主為我講解。其二,前兩日柳家莊派船過來與徐家莊打架。這裏邊絕對不是為漁場之事。陷空島都知道,今年水鏡湖因棋仙與棋聖的賽事,已經被人重金包下。漁業收入已經與陷空島各莊毫無關系。柳家莊派人過來打架,定是另有原因,我為此深深疑惑,也請徐莊主為我等講解明白。”

徐慶聽柳青說罷,他苦笑道:“柳青呀,我若講了實話,怕是幾位不相信。”

盧方說道:“如何不相信,還請徐莊主如實相告。”

徐慶站起身道:“實言相告,這也是我徐慶心中不解之事。或許這是我大哥與柳無眠之間的恩怨,但我大哥已經過世,此事怕是天下無人知道了。柳先生應該知道其中一些變故。”

柳青道:“難道徐莊主果真看不出?還是充聾做啞?”

徐慶不禁怔住了:“柳先生此話何意?”

柳青皺眉道:“柳莊主自從東京散了鏢局,回到陷空島之後,他變得不再溫和。我感覺我們莊主胸中充滿了殺伐之氣。而且對徐家莊的態度,如此兇猛,我也大大出乎意料。徐莊主……”柳青突然頓住,他不再說。

徐慶長嘆一聲:“柳青,話講到這個地步,我也就不再隱瞞。我至今想不透,一向仁義的柳無眠大哥,如何變成了這個樣子。且不說他在陷空島上要如何,若論交情,他若看中了徐家莊的漁場,依他與我大哥徐歡的交情,他拿走就是,小事一樁嘛!何苦動了這樣大的殺機呢?這裏邊的內情,天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