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雲遮月的夜晚,舉目望去,暗淡無光的陷空島一無所有,只是隱約可見水鏡湖那一片淼淼的澱水,在朦朧的夜色中顯現著灰白的顏色。

就在盧方和韓彰正在與徐慶說話的時候,青衫男子與綠衣女子和粉衣女子,已坐在柳家莊外的一個小客棧裏歇息呢。這青衫男子,便是那個被宋國通緝的殺手韋率先。

韋率先已經從涿州的大牢裏逃出來十多天了。這綠衣女子名叫賀婷,是早年間在江湖上橫行無忌的奪命殺手賀子年的女兒。這粉衣女子名叫曹肅女,她是賀婷的侍女。她們都是韋率先的死黨,也都是名動江湖的超級殺手。或者說他們同樣都是朝廷緝拿的要犯。他三人來陷空島匿形藏身,已經十幾天了,作為被朝廷追緝的要犯,他們不會像常人那樣樂不思蜀地遊玩,他們顯得有些神魂不定。他們已經在陷空島幾個村莊的客棧,蜻蜓點水似的住了一遍。或許他們就是要以這種行無定址的方式,甩掉想追緝他們的人,今天他們又來到了柳家莊的客棧住下了。

被人追緝的殺手,大都是僥幸脫鉤的魚兒心態,或是驚弓之鳥的感覺。可是,韋率先從涿州城逃命出來,如何又跑到陷空島這樣一個舉世矚目的地方來呢?或許,他們認為人們最為關注的地方,應該是最安全的吧。

這一次刺殺楊宗保的“屠羊”行動,是大遼國與江湖上的青龍會精心組織聯袂出演的一次行動。刺客當然要千挑萬選,否則金錢就會白白花掉。與其說這是一場政治暗殺,卻更像一次商業行為。大遼國經過半年時間的考察,共有五個人入選。韋率先也在其中。後又在這五個人選出一個,韋率先勝出。他曾經在涿州城裏盤桓了兩個多月,他才潛進楊元帥的府第去行刺的。縱橫江湖十多年,有著十幾年殺手經驗的韋率先,行刺之前是經過了周密計算的,卻還是在涿州城裏失手了。也許,在智慧上,他根本不會是穆桂英和楊宗保的對手。他僥幸在內應張恨的幫助下逃了出來,總算是逃過一個生死劫。但是,人們知道,作為殺手的韋率先的商業信譽將大大地打折扣了。他在殺手市場的占有份額,也會大大地縮水。

作為一個殺手,第一信條便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韋率先這一樁買賣的出場費用是一萬兩黃金,他已經預先領取了五千兩黃金的定金。他必須完成這項行刺的任務之後,才能拿到另外一半。人們都知道,韋率先決不會就此罷手,他還會再次行動的。而現在他卻沒有再進涿州城的可能,涿州城裏的防備已經如鐵桶般。而且一張大網已經張開,楊元帥是一定要抓住這個膽大妄為的刺客的。如果韋率先此次再進涿州城,無異於飛蛾撲火。他當務之急,是要躲開向他撒來的漫天大網。

可是,韋率先逃得過去嗎?

最危險最熱鬧的地方最安全。韋率先根據這個經驗,逃到了陷空島。賀婷與曹肅女決定,也打算在這陷空島上藏匿一些日子。他們三人一路被人追殺,身心已經疲憊不堪了,的確需要稍事喘息,休整幾天了。還有一個原因,賀婷要在這裏等候青龍會的舵主,青龍會舵主要在這裏聚集殺手,準備下一步的“屠羊”行動。韋率先當然要參加了。

不達目的,絕不罷手。殺手這一行的職業要求,每一天都會充滿血腥和兇險。在這個意義上講,殺手酷似投火的飛蛾。

(寫到這裏,談歌感慨,各行各業自有自家的難處,不足與外人道。人們或許只看到了殺手們的飄逸瀟灑,只看到他們揮金如土的神仙日子,可是誰能知道他們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並不輕松呀,他們倉皇出逃的日子更是狼狽不堪呢!)

三個人剛剛吃罷了夜飯,韋率先對賀婷道:“賀姑娘,我們已經來到陷空島十幾日了,如果你再不召集你的屬下,我就不好安排下邊的行動了。”

賀婷笑道:“韋率先,你少安毋躁,現在舵主還沒有上島,舵主到來之日,便是青龍會聚集之時。現在聚集,如果被官府得到了信息,我們很難脫身。”

韋率先道:“陷空島上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如果那時……”

曹肅女笑了,她打斷韋率先的話:“韋率先,你說得很對,如果陷空島上熱鬧起來了,就沒有人會注意我們了。”

韋率先點頭:“或許我性急了些。曹姑娘言之有理。賀小姐歇息了吧,明天我們再商量去處。”

賀婷似乎已經十分疲憊,她點頭說:“那好,我們先歇息了吧。”她又對曹肅女道:“曹肅女,你去找店家要一壺上等的茶來,我今天大概是飲酒多了些,口渴得很。”

曹肅女笑道:“小姐說得正是,我也是口渴的緊了。我這就去。”曹肅女款款地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