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8頁)

現在這個老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說明月樓撐不過三個月?

換成任何人來聽,這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是燕趙沒有笑,因為說這話的人叫莫天機——號稱算定乾坤、料盡生死的莫天機。

但這個話題莫天機顯然不願多說,不等燕趙說話,又道:“既然我來了,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你可以問三個問題。”

燕趙掏出一千兩金票,放在莫天機面前,然後將長劍橫在胸前,認真問道:“我想問問它的名字,還有我師傅的名字,他是奈何之前的壹號。”

“這柄劍,叫豪氣歇。”莫天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眼神似贊似嘆,“因為天下英雄於此劍前都要暫歇豪氣!

“這柄劍的第一任主人,是李謫仙,執此劍縱橫天下一甲子,無有對手。縱然當時江湖英傑輩出,卻都在他面前矮一頭,整個江湖都尊他為人間謫仙人。”

人間謫仙人,使天下英雄豪氣歇!如此氣魄!

燕趙聽得心潮澎湃,無比神往。

“第二任主人,就是你的師傅,不過很遺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莫天機搖搖頭,“他從來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說是要等自己追上甚至超越師傅的那一天才有資格留下自己的名字。不過,人間謫仙,豈是那麽容易追趕的?”

燕趙輕撫長劍,想象著那個看著偉岸背影的追趕者,在漫長似乎永看不到出口的道路上,是多麽無力而絕望。

少年變青年,青年變中年,卻永遠也追不上前行的腳步。曾經的誓言與夢想,似乎永遠遙不可及,那個按劍少年是多麽痛苦難熬。

這也就不難理解,後來他是怎樣沉淪、墜落,心氣跌落至底。

而自己又能不能登上自己企盼的高峰呢?

燕趙按住心中激蕩的情緒,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丹陽郡江家滿門被滅是誰做的。”

莫天機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差點忘了,你也是出自丹陽郡。那是個好地方,出過不少人物。不過,這個消息,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一個高大的背劍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收起桌上的金票。

他背後的大劍寬而厚重,像一扇門板,更像一柄劍。奇怪的是,背著這樣巨大的闊劍,這高大老者行動起來竟悄無聲息。

“要下雨了,我走了。”

莫天機站起來,轉身便走,背劍老者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離去。

他來得從容,走得幹脆。

5

莫天機離去沒多久,樓下突然安靜了。

“明月樓辦事,閑人滾蛋。”

一隊黑衣劍客上得樓來,一陣桌椅碰撞聲響起,很快這二樓的食客也走得幹幹凈凈,連侍者也都躲進了後廚。只剩燕趙一個人默默吃菜。

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坐到了燕趙面前,他右胸處繡著一輪銀色鉤月,顯然是明月樓核心成員,聲音低沉:“莫天機去哪兒了?”

“不知道。”

一名黑衣劍客按劍怒視:“你跟他聊了那麽久,你跟我說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五短身材的核心成員擺了擺手止住他的話頭,將手往前一點:“不想說就不必說了。殺了他!”

黑衣劍客們唰唰拔劍,頓時寒光閃閃。

人生天地間,從來難自由。

燕趙拔劍而起。

樓下還沒來得及走遠的食客,只聽得劍鳴鏘鏘,重物墜地,不絕於耳。稍頃,便陷入詭異的安靜。

燕趙按劍而出,身上玄衫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他大步而行,長街之上,忽然下起細雨。

真的下雨了。

那麽明月樓真的會撐不過三個月嗎?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崩塌?

莫天機說得沒錯,明月樓要一個東西,從來不管你有沒有。

所以他現身跟自己說話,然後在明月樓尋來之前避走,會不會也是刻意設計?但讓自己與明月樓對上,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燕趙雖然自信,卻不認為憑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夠覆滅明月樓。別的不說,僅僅對付那個左大人,他就沒有把握。

燕趙搖搖頭,消息太少,他根本無從推算莫天機的想法。

細雨連綿,長靴踏地,燕趙忽然停住。

這時他才發現,這條街安靜得出奇,除了自己,竟沒有行人。

忽然,琴聲頓起。不知誰在彈奏,琴聲縹緲無定。

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如弦月初放,清冷迫人。

最是那多情月色,哪個有情人不心傷?

鏘鏘!

燕趙長劍出鞘一寸,剛好抵住襲來的劍尖。

一振一彈,來襲者借勢連人帶劍向後飄飛,緩緩落地,身姿妙曼。

月白長裙襯得她身姿婀娜,飄帶如飛,好似仙女臨凡。一層白紗遮面,看不清容顏,唯有露出來的一雙烏亮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

她自修成這式明月劍訣以來,還未曾失手,想不到面前這個劍客如此年輕,卻能在驟然遇襲的情況下抵住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