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廣聞大師(第9/12頁)

崔阿伯道:“不錯,她已許婚於獨尊山莊的雷世雄大莊主了。”

廣聞大師突然低頭,詐作查看身上的什,其實他卻是掩飾面上的神情。

以他如此老練之人,居然能使他不得不低頭避過別人視線,可見得這個消息,是如何的使他感到震動了!他很快就抑制住自己,擡頭淡淡道:“貧僧今竟得聞這個喜訊,理該恭賀。”

崔阿伯道:“大師這次離山踏入江湖,是不是為了淮陰韓家之事?”

廣聞大師沉吟一下,道:“可以這說,自然敝寺另外還有一點瑣事,吩咐貧僧順便辦妥。那只是敝派的家務小事,不足以煩瀆清聽。”

崔阿伯迫近一步,眼中射出淩厲的光芒。雖未開口,但一望而知,他的火爆脾氣已發,寅是不耐煩假情假意的對答。

廣聞大師希望他問出一針見血的問題,誰知端木芙的聲音飄送過來,只聽她道:“阿伯,我們不可冷落了別的客人,走吧!且讓廣聞大師休息一會。”

崔阿伯應了一聲,轉身行去。廣聞大師目送這個高大老人走出屋子,這轉目四顧,陡然發覺這間屋子,比他最初見到的印像要寬廣巨大得多,並且也不是木屋,而是十分堅牢的四堵磚墻。

最初他見到這屋子有一扇窗戶,窗下擺看一張方桌,另外尚有椅子床鋪。但日下只余一張木榻在角落擺看,根本沒有窗戶,那扇大門一關,此屋就全無別的出路了。此外,屋中也只剩下一盞燈籠,放出微弱的光芒。

廣聞大師神情間安閑如常,走向木榻,盤膝而坐,雖然雙手被縛在背後,但他的行動和坐姿,都看不出有絲毫不便或是不舒服。他很快就垂入定,面上一片湛明和祥,看上去大有法相莊嚴之致。

但他並非進入禪定之境,而是施展一種極上乘的功夫,稱為“天耳通”。現下在這間屋子周圍兩丈以內的聲音,縱是附耳低語,也難逃過他的雙耳。他聽到四下有人往來巡邏的腳步聲,人數既不少,復又配合得十分嚴密。假如有人想潛近這間屋子,除非擊倒其中之一,休想安然通過。

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了崔阿伯那中氣充沛的聲音。只聽他說道:“老奴感到這位少林高手,似是個好人”

端木芙道:“他是佛門弟子,僅僅好人兩字是不夠的。”

崔阿伯道:“怎一個不夠法?”

端木芙道:“所謂好人,通常心地並不殘惡,行事時願意本看天良去做,這就可以稱為好人了,對也不對?”

崔阿伯道:“肯本看良心去做的,自然可稱為好人。”

端木芙道:“但好人的解釋還不止此例如在群盜之中,有一個性情寬大,事事都願為這些盜賊朋友看想,別人投奔之時,總是極力幫忙。這個人在那些盜賊朋友眼中,一定稱他為好人無疑了。”

崔阿伯道:“是的!這種人不易多得。”

端木芙道:“可是他身為盜賊,無論如何在本質上已是壞人而不是好人,對也不對?”

崔阿伯支吾了一下,道:“這個這個”

端木芙道:“不必這個那個了,那廣聞大師的出身,正與盜賊之例相反,他既是佛門弟子,根本上就非得是好人不可,因此你如果認為他是有道高僧,這說法就兩樣了,僅是好人,如何能行?”

崔阿伯道:“唉“老奴空自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從未想到這一點,多謝小姐的指教了。”

端木芙笑道:“阿伯別客氣啦,這又算得什?但這個問題我們還要討論下去。以你剛評的一句好人,那意思是說他大概不會做出惡毒殘酷之事,對也不對?”

崔阿伯道:“老奴是這個意思。”

端木芙嘆一口氣,道:“但阿伯你只見其一,不見其二。不錯,廣聞大師本質上是好人,應該不會生出惡毒之心,行那殘醋之事。然而好人只不過有良心或是性情和善,通達人情而已。假如有些事是他的師父吩咐辦理,甚至是他們的方丈下令,他若然只是好人,就不會尋根究底丟弄清楚是怎回事,反正依令行事,與他的良心全無抵觸。但假如是有道高僧,可就不一樣了!他一定先查究這個命令的來龍去脈,把內情弄清楚,即或弄不清楚內情,然而只要此令與他的信仰有所沖突違背,他就決不肯為,寧可接受任何處前”

崔阿伯睜大雙眼,道:“這話很有意思,若是高僧,當然不肯做下與他修持之道相違之事!譬喻殺戳一事,在佛家中乃是大戒之一,決不可犯,可是這樣?”

端木芙道:“但降魔護法,古今之例甚多,也不一定不能出手殺人。不過有道高僧,必是舍身度化,而不肯輕破殺戒的。”

崔阿伯道:“那小姐您看廣聞大師如何?他有份參加那一場”

端木芙的聲音打斷了他下面的話,她道:“這件事我得多想一想,現在你且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