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秋風落葉花蕊凋

這個上台之人,乃是野農阮天慶,身穿粗布衣裳,腳踏草鞋,荷鋤戴笠,面目手腳都粗大黧黑,果然是個道地的農夫模樣。

他剛走到唐天君身邊,唐天君已驀然警覺,向他投視了一瞥,旋即揚手伸指,向台口那邊點去。

指力破空激射,正中銅鑼,發出當的一聲,甚是響亮震耳。緊接著一片錚瓊之聲響起來,原來那面銅鑼,已破裂為無數碎片,掉落地上。

他這一手功夫,固然驚世駭俗,但最難得的還是他的才智機警。因為其時野農阮天慶根本尚未開口,只驚動了他,使他從迷茫中回醒而己。但他居然馬上就察覺了勢態之嚴重,不逞傳令,徑自以指力點擊銅鑼,發出一種比巨鐘還要震撼心弦的聲音。

這等含有內家真力的聲音,傳人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而受惠最大的,卻是馬上就得濺血當場的化血金刀夏昆。

他被這一下鑼聲,震得三魂七魄全都歸了竅。換言之,他乃是從心神迷憫,欲火熊熊中醒轉。

目下他最可幸的,乃是在於心神方面,既掙脫了媚功禁制,所以手中刀招,登時湧起一股強大氣勢。

固然他在武功招式上,比起花蕊夫人來,完全落在下風,再鬥下去,仍然難逃一死。但起碼他現下尚可以支撐下去,不但不致於三招兩式之中死於非命,甚至可以纏鬥個百兒八十招之多。

他一旦有了這等時間和力量,形勢頓時改觀。除非花蕊夫人竟然不聽令罷手,並且還須別人不予幹涉,她方能遂殺死夏昆的心願。

在眾目睽睽之下,花蕊夫人發出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仍然是那麽動人心弦,一群魔頭之中,競有不少當真願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只求她布施色相肉身,便不辭做她的牛馬工具。

現在在這等環境中,當然沒有人會這樣做。

要知這些魔頭們,沒有一個不是道行極深之人。

因此盡管他們心迷神醉,自願作她裙下忠臣,但仍然能按捺住這欲望,等候適合的機會。

那花蕊夫人在笑聲中,飄然退出戰圈之外,略為整理一下身上近乎透明的衣服。一舉一動中,依然放射出無限魅力,似是定要使眾人欲火焚身,方肯罷休似的。她高聲說道:“妾身已奉命罷戰啦!”

唐天君向她點點頭,客氣地道:“夫人及時停手,本人甚感滿意。”

他還是第一次這般客氣有禮,花蕊夫人焉能不知,因此頓時生出了受寵若驚之感。除此之外,她對這個大宗師的傳人,也生出了由衷的佩服。因為他居然能在她自以為最成功最得意之時,方始下令制止。可見得他的的確確有超凡人聖的功力造詣。

野農阮天慶站在一邊,似乎候機向唐天君報告什麽事似的。谷滄海看了,不由得心中十五、六,甚是不安。

場中的化血金刀夏昆自知從鬼門關撿回性命,當下把大刀歸鞘,向台上躬身行了一禮,靜候裁決。那邪儒閡子韶得到唐天君的指示,當即上前高聲宣布道:,這一場是赤身教主花蕊夫人獲勝。”

谷滄海隨眾鼓掌,裝出垂涎貪欲之態,雙目不離花蕊夫人。

但他業已提聚起全身功力,準備在必要之時,突圍而逃。

另一方面,他仍然不放棄繼續努力,因為目下終究尚未證實那野農阮天慶已看見了他的神情。如果這樣,則阮天慶向唐天君報告的,只是別的事情而已。

他不動聲色的施展千裏傳聲奇功,向孫紅線說道:“你快替我望望人口處,如有所見,即行告我。”

接著,他又向黑手派的宗主屠師婁大逆發出命令。

眨眼間,孫紅線傳聲已送入耳中,她道:“這練武場的入口,本是由阮天慶和鬼工王大發把守的,目下只剩下王大發一個人,但他不時外顧,以及向台上的唐天君張望,不知是何原因?”

谷滄海正要說話,孫紅線早一步再度傳聲,道:“大概是跟外面的人說話,奇怪?他跟誰講話呢?”

谷滄海忖道:“我必須查出來人是誰,究竟要阮天慶報告什麽話?如果這人乃是借口以使唐天君驚醒,這人的確了不起,更在我谷滄海之上了。”

當然在他心中,不是完全一片空白。他甚至已猜出此人是誰,假如事情經過一如上面說的一般。

他傳聲道:“紅線,你務須探聽阮天慶將向唐天君說些什麽話。”

因此,當掌聲已歇,花蕊夫人向四方八面飛媚服,以及接受種種恭維之時,阮天慶果然覷這個空,過去向唐天君低低說話。

谷滄海十分緊張地等候事實的揭曉,是不是就此一敗塗地,將在這指顧之間,即可求得答案了。

但他非常的沉著,眼珠一直盯住花蕊夫人,正如旁的人一樣。

孫紅線的傳聲來到之時,谷滄海的心也不禁突然狂跳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