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龍舊寺馬癡戲情俠(第5/12頁)

無名氏眼光投到坐在身邊支頤沉思的人身上,緩緩道:“他們已對奕了多久?”

紅面老人道:“據我看來,一個最少也有十多年了,另一個是後來參加的,我看大概也有四五年之久!”

無名氏嘆了一聲,道:“他們一直坐著不動麽?我們講話他們可聽得見?”

紅面老人道:“你剛才沒有瞧清楚他們麽?他們剩下的盡是骨頭,血肉全都枯幹,早就死掉啦!”

無名氏呐呐道:“哦見他們坐著的姿勢,生似都在沉思棋路,誰知道他們早就死去……”

紅面老人望望天色,道:“天都亮啦,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然的話,你心臟受的損傷永遠恢復不了!我真奇怪你為何一直過了三個時辰還沒有吐血而死?”

無名氏這時已恢復了他特有的冷漠消沉,但他卻不願意和一個死人坐在一起,便起身走開。穿過一條堆滿了敗瓦殘磚的院子,便又走進一間大半崩坍了的禪房。

他在一張石椅上坐下,習慣地運功行氣。淩玉姬所傳的內功心法,確實神妙之極,略一運轉,便把胸口煩悶驅散,又過了一會兒,但覺身體已完全恢復,再也沒有一星半絲不舒服之感。

然後,他睜開眼睛,忽見角落處有張石幾,幾上也有棋抨,秤上放著的黑白子縱橫錯綜,一望而知並非胡亂擺下,必是尚未下完的棋局。

他漠然地移開眼光,但心裏卻禁不住想到此處的棋局,無疑也是一個陷講,只不過少了兩個死人對坐而已。

過了一會兒,那紅面老人又出現在他面前,無名氏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紅面老人仔細地察看這個俊美無情的年輕人,似乎對他發生極大的興趣。也許他一直都在暗中察看他的一舉一動。

老人拍拍他的肩膊,道:“小夥子,如果你這麽冷漠是因為心中有所沉迷的話,那就可以廁身於我們的癡人隊伍之中了!”

無名氏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紅面老人道:“你要曉得剛才如果我不彈熄蠟燭,再過一陣,你也不免像其他的人一般嘔出心血而死!不過你能比別人支持得長久,卻已十分難能可貴!”

無名氏又談談嗯了一聲,仍不答腔。

紅面老人道:“小夥子,我問你一件事,你只須回答是或不是,行不行?”

無名氏無所謂地嗯了一聲,他此刻心中忽然想到假如他因沉迷在棋局中而死,這種死法倒也可怪!

只聽紅面老人問道:“你心中有沒有泛起昨夜曾經問過我的一句話,那就是想知道我一個人老是自設自話是否感到厭煩?”

無名氏搖搖頭,道:“沒有!”

紅面老人皺眉道:“你真是個很奇怪的人,也許已曾有過許多人對你這樣說過,但這話出自我口中,卻比旁人不大相同!”

他歇了一下,似是騰出時間讓他詢問,可是他立刻又知道對方不會開口詢問,便接著道:“你要知道我有過一些朋友,都被世人目為‘癡人’,而我們也樂意自稱為癡人。在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不是行徑古怪,脾氣特別之八,可是比起你來,卻又差了一截!”

無名氏淡淡道:“隨便你怎樣評論,我都不會計較……”

紅面老人道:“我不是要評論你,卻是要對你表示出我心中對你的欽佩之感!”

無名氏聽了這話,仍然冷漠如故,看起來他簡直就像是枯木頑石,沒有一點感覺。

紅面老人眼睛連勝,想了一會兒,道:“你難道真的一點好奇心也沒有了麽?我可不大相信,來,跟我來……”他拉起無名氏,向殘垣敗壁中走去,轉過一堵墻壁,只見眼前乃是一座寬大的佛堂的遺址,屋頂完全沒有了,四面還剩下一點墻壁,地上完全是白色方石所鋪,看起來要比旁的地方都整潔。

當中有一座高約一丈的石墩,那石墩乃是用白石鑿成,圓墩光滑的表面上,刻著許多圖形,都是一些人或蹲或站,或是換拳踢腿的姿勢。每個圖形人數不一,有的很多,有的只有一個。

在武林人眼中,這些圖形一望而知乃是武術圖解,由於圖形完全用石朱砂塗抹過,所以紅白分明,遠遠就瞧得見。

紅面老人指一指那座白石圓墩,道:“你瞧見沒有,那圓墩上所刻的圖形,乃是天下間一種奧秘武學,曾經害死了我們之中一位癡友!”

無名氏遙遙向圓墩望去,但因相隔過遠,看不出詳細情形。

只聽紅面老人繼續道:“那位癡友姓陸名凡,他平生酷嗜武功,已成痹好,因此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學他幾乎都識得,連帝疆四絕的武功他也無有不懂!”

說到此處,這老人小心地觀察那年輕人的表情,只見他面目雖然依舊那麽麻木,毫無表情,可是瞳孔卻放大了一下,無疑這番話已有了刺激,因此發生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