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牢秘窟困俠梟(第2/10頁)

那人果然仍然沉默不語,陳仰白長長透一口氣,自語道:“但你卻吃了很多飯……”

那人突然道:“我姓朱,名一濤。”

陳仰白驀地聽他開口,自報姓名,反而嚇了一跳,隨口道:“久仰,久仰。”

朱一濤冷冷道:“久仰個屁,你讀了幾年書了?”

陳仰白絲毫沒有怪對方粗野無禮之意,這是因為對方的外形,實在是屬於這一類人物。

他道:“我自幼攻讀詩書,至今已有十余載了。”

朱一濤道:“你下了十載寒窗苦功,可曾得到功名沒有?”

陳仰白道:“小可鄉試得中,已是舉人了。”

他一面回答,一面忖道:“此人談吐不俗,竟不是一般粗蠻的武人可比。”

朱一濤這:“你是哪兒人氏?”

陳仰白道:“小可祖籍鳳台,世居廬州,仁兄可曾到過?”

朱一濤不答又問道:“你是何年鄉試中舉的?”

陳仰白道:“這只是今年之事。”

他正想問他何故詢問這些問題?但還未出口,朱一濤已經再問道:“你可還記得科舉題目麽?”

陳柳白大訝,全然不懂得此人何以對考試之事,感到興趣。

但仍然回答道:“當位記得啦,題目是:‘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

朱一濤道:“不錯,你果然是曾經參加今年南直隸鄉試之人。”

陳仰白茫然道:“難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麽?”

朱一行道:“那倒不是,我早已瞧出你是讀書人,而且從你不能下咽這一事,可見得必是真的,但我仍然得問個清楚才行。”

陳仰白道:“你說我不能下咽之事,其中有何道理?”

朱一濤道:“如果你是奉命假裝為受難之人,以便向我刺探監視,則你已囚了一晝夜之後,自然狼吞虎咽,還以為可以取信於我。”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殊不知你昏坐了一晝夜,腹中只有難過而不會饑餓,除非你是武林人物,同時又能放得開心事,方能吃得下飯。”

陳仰白可不知道他的推測究竟有沒有根據,不過聽他侃侃道來,大概錯不了。

朱一濤又道:“我是假定你不是假裝之人以後,才肯出言再盤問你,現在你的身份,可以確定啦!”

陳仰白茫然點點頭,口中哦了一聲。

朱一濤又道:“你可猜得出你自己的命運麽?”

陳仰白道:“小可根本不知道這些強人是誰!”

朱一濤道:“那麽我告訴你,這一夥人,乃是一個專幹不法勾當的集團,力量強大,高手如雲。”

陳仰白道:“但他們為什麽要找我麻煩呢?”

朱一濤道:“不是找麻煩,而是要殺死你。”

陳仰白震動一下,隨即不信地道:“為什麽呢?我又沒有得罪他們。”

朱一濤沒有開口,陳仰白擡頭望去,忽然一驚,原來朱一濤已把目光投向別處,同時神色十分冷漠。

陳仰白很快就明白這一定是自己的口氣,傷了此人。

當下連忙道:“小可不是當真不相信朱兄的話,而是感到十分出奇,才這麽說的。”

他看看對方沒有什麽反應,只好嘆一口氣,道:“小可這回可真是死了,也變作一名糊塗鬼了。”

他內心的苦惱和驚懼,完全在聲調中顯露了出來。

朱一濤的目光轉回他面上,冷冷道:“你真是太愚笨了,試想你既是舉人身份,他們如不打算殺你,怎會把你關在此處,得以看見我的情況?”

陳仰白一聽,敢情道理如此簡單,而又千真萬確,不容置疑,於是道:“唉,是的,我太愚蠢了。”

他想起了一事,忍不住又問道:“朱兄,你何以不喝水,是不是那水有問題?”

朱一濤道:“他們想加害咱們,易如反掌,何須在水中下功夫。”

陳仰白道:“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渴?”

朱一濤道:“不是不渴,而是生怕喝了水之後,忍不住要小解,如何是好?”

陳仰白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

他接著恨聲嗟嘆道:“這些人真是太無法無天了,不但藐視國法,還不把人命放在心上,這算是怎麽回事呢?”

朱—濤淡淡道:“在這些人心中,強權就是公理,人命根本不算一回事。”

陳仰白連連搖頭嘆息,最後道:“我被關在此地雖是這麽久了,但我一直都迷迷糊糊,腦子裏什麽都想不起來。”

朱一濤道:“你被他們抓來之時,一定是很可怕驚怖的場面。”

陳仰白想了一回,失聲道:“是呀,我想起來了。”

朱一濤道:“你不必說了。”

陳仰白被他阻止說出來,為之一怔,隨即驚得他站了起身,在石地上走來走去。

他感到這個難友,有一種冰冰冷冷,難以接受的氣質。而且他似乎什麽都不怕,包括死亡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