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奪革囊兩雄爭鬥

沈雁飛迎著勁急天風,哈哈大笑,道:“諒那老兒不能追上。”傅偉全副心神擺在身後的人兒上,此時兩手相握,如觸電流,情醉思飛,心馳神往,一點也聽不到沈雁飛說什麽話。

張明霞貼近他的耳朵道:“唉,真險,剛才我差點趕不及。”

傅偉微微一笑,心中想道:“你若不能趕上,我決不讓沈雁飛獨自先逃。”

耳中又聽張明霞道:“終南孤鶴尚煌果然沒有追來,沈雁飛的辦法真行。”

他忽然感到十分不舒服,即使是輕描淡寫的贊美話,也十分難以忍受。

“可惜顯得太過膽怯了,終不能向人誇耀。”她又補充道,並且回頭去看著終南孤鶴尚煌的蹤跡。

這時已馳出好遠,早先激鬥之地,已瞧不見。

她的秀發擦著傅偉的脖子,使他覺得怪癢的,卻癢得非常舒服。

沈雁飛在最前面執鞭,指揮那匹白驢去向,綠野平疇電轉向後飛逝。這時尚未長成青紗帳,是以左邊一片曠疇,放眼無窮。

張明霞秀眉一皺,猛然掙脫被傅偉握著的玉手,想道:“這個人不懷好意。”霎時面色變得非常難看。

傅偉卻毫不知道,但張明霞掙回五手的動作卻使他有點訕汕,面也紅了。

歇了一會兒,沈雁飛忽然斜縱尋丈之高,朗聲叫道:“姓傅的記住咱們的死約會。”他的動作驟出不意,使得傅偉站立不穩,雙腿一分,便墜坐在驢背上。

張明霞也搖搖欲跌,傅偉反臂一抄,抄住她雙腿,白驢疾馳如風卷雲翻,瞬息間又去了二十許丈之遠。

故此等到傅偉扭頭去礁時,沈雁飛已隱沒在一個小崗後面。

他不禁詫異地想道:“那廝行事委實令人莫測高深。”忽覺背上一疼,原來是張明霞用一對膝蓋頂住他背上穴道。

她怒聲道:“趕快放手,”

傅偉如響斯應,立將手臂撤回,非常尷尬地解釋道:“對不起,在下因想著別的事,故此冒犯姑娘。”

說到這裏,那頭白驢已經放緩了速度,於是他又清晰地道:“姑娘切勿誤會,只因那廝行蹤奇覺,心計甚多,故此非仔細想想以防他一手不可。”

他跳下白驢,發覺乃是處身田地中的一道陌上,不覺失聲道:“唉,原來那廝早就把我們弄到田野中了,這裏乃是郾城的西北角,咱們還得繞回去。”

張明霞改立為坐,四面眺瞥一眼,不禁點頭道:“啊,真是這樣,他的詭計真多。”

傅偉突然覺得對沈雁飛更為惱根,雖然他認為惱他並不公平,因為人家總算仗義幫忙過自己,大丈夫恩怨分明,豈能淡忘此恩,可是他仍然不能自己地憤怒起來。

張明霞一圈驢頭,改向東南而走,傅偉默然跟在後面,直奔郾城。初更時分,已到了郾城。

一路上傅偉已告訴張明霞關於訂約的經過,依張明霞說沈雁飛此舉必有深意,可是傅偉卻總想不出其中有什麽值得懷疑之處,故此兩人一直辯論。

其實博偉可不敢跟她爭辯,只是較為堅持地反復討論這件事而已。一進了郾城,張明霞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不信,等著瞧好了,我才不管你們這些閑事哩。”說完,一催白驢,忽然繞路走了。

傅偉老大不是味道,呆了一陣,便信步而走。

郾城不比許州等大地方,因此二更之際,已是燈火闌珊。

他邊走邊想道:“她越來越像塊冰了,唉,我還是早點把她忘掉的好,反正我暫時不會有工夫談到這個。”

他始終沒有想到她身世可疑之處,每個人都會這樣,在動了感情之後,對方的一切都不敢往壞處想。

“現在我怎麽辦呢?那姓賈的公人不知住在哪裏,最要緊的還是這縣衙內別要有兩個娃賈的,那才嘈哪!”

在黯暗的街上,他不住他左張右望,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偷似的,不禁暗暗一笑。

才走了十余步,驟覺風涼颼颼,跟著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涼風中濕氣極重,他心下惴怙想道:“不好,這場雨恐怕不小呢!”當下趕快前奔,朝前面光亮之處走去,打算找個人問問縣衙在哪兒。

轉個彎後,才發覺早先所見光亮,敢情是一處大宅院,門外懸著兩個白色的大燈籠。

他擡頭一瞥,但見一邊用藍字寫著“賈府”兩個大字,另一邊藍字較多和體積較小,他只瞧見九十有三的字樣,心想道:“這人好長命,九十三歲才死掉。”

雨勢忽然加大,他一個箭步,到了大門檐下站著。

這時也無心去著燈籠上寫的喪主是老太爺抑是老夫人,反正事不關己,已不勞心,同時也因雨下大了,路上沒有人行走,無法詢問。

那道大門只是虛掩著,因此,他從隙縫瞧見裏面有個門房,此時燈光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