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怡紅院與四海鏢局 第 十 章  年 羹 堯

這陣步履聲剛自遠去,一陣沉重雄健的步履聲又由遠而近,及門而止,陡聽門外響起個豪壯話聲:“海青告進!”

青袍人一邊踱向書桌,一邊應道:“你這是存心與我生氣,你哪一次告過進?進來!”

“禦書房”裏,大踏步走進了一身天藍色長袍、外罩團花黑馬掛的海貝勒,他一進門便道:“今宵與往日大不同,今夜您有客,我怕不方便!”

走到桌旁,青袍人轉過了身,瞧了海貝勒一眼,道:“難道你這時候進宮是找我嘔氣的?你自己睜眼瞧瞧,客人在哪兒,哪來的什麽客人?”

海貝勒環目炯炯,淡淡說道:“我來的時候正碰見,客人由偏門出了‘幹清宮’,我依稀看見背影,似乎是位女客人!”

這種話,要換個人,天膽也不敢說,既是對皇上,又未撞個碰面,那還不得過且過算了。

可是這位莽貝勒直愣愣地毫不留情!

青袍人臉一紅,既窘又尷尬:“噢,你看見了,看見了就好,坐,坐,先坐下談!”

海貝勒沒坐,卻忽地側顧右壁,挑起雙眉:“誰在密室裏?”

青袍人神情一震,忙道:。“是舅舅,是舅舅!”

雍正的舅舅,該只有一人,那就是當初把康熙遺詔:“傳位十四子”,改為“傳位於四子”的隆科多!

海貝勒沒再多說,只瞪著一雙環目望著青袍人!

青袍人大有不安之色,轉個身坐在了書桌前,有意避開話題,沒話找話地道:“這麽晚了,你進宮來幹什麽?”

海貝勒道:“好幾天沒進宮了,來給您請個安!”

青袍人皺眉說道:“你什麽時候學了規矩,這麽懂事了?你這個安,不請也罷,我受不了,說實話,別招我生氣!”

按說,他現在有意避開話題,海貝勒說請安,他該樂得順水推舟,不該問,可是他不問心裏又不舒服、不安,這就叫做賊心虛。

海貝勒軒了軒眉,道:“實話您未必愛聽!”

青袍人道:“對於你,我不愛聽也得聽,是我讓你說的,說吧!”

海貝勒道:“聽說您命人找了個民女入宮?”

青袍人皺了皺眉,道:“你聽誰說的?”

海貝勒道:“我的人親眼看見雲中燕帶著幾個人,保著車子進了內城,而且又由‘西華門’進了‘紫禁城’!”

青袍人眉峰又皺深了一分:“你的人敢情比我的‘血滴子’還厲害,怎麽專打我的小報告?你怎麽知道是我的意思、我派的人?”

他有意推諉,豈料海貝勒絕不放松,道:“不是您那最好,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麽大膽,敢擅自帶個民女入宮蠱惑皇上!”說完,他便要轉身!

青袍人慌了,忙擡手說道:“好,好,好,我承認,是我的意思,是我派的人,成不?算你厲害,我算是服了你!”

海貝勒也懂點到為止,他沒再動,只是在口頭上他仍是未肯放松,道:“您何必袒護他們!”

“誰說的?”青袍人道:“不是我袒護他們,的確是我!”

海貝勒道:“既然是您,我就不敢說什麽了,您別忘了家法!”

青袍人苦笑說道:“你說的還算少麽?別對我動不動就提家法好不?我聽了就頭痛,我又沒有拿她怎麽樣!”

海貝勒道:“不一定非拿她怎樣,您知道,家法皇律上,沒有隨便讓民女入宮那一條,再說,做臣子的日夜為您的安全著想,唯恐護衛不周,您怎好漠視侍衛們的艱钜任務……”

青袍人忽地笑了,道:“原來你是為這發牛脾氣扳了臉,那好辦,也別擔心,她不是別人,是雲中燕的那個侄女兒!”

海貝勒毫無意外之色,淡淡說道:“我知道,除了她不會有別人,可是您也要知道,便是雲中燕的侄女兒,也不見得可靠……”

“你錯了,海青!”青袍人哈哈笑道:“你是大大地錯了,你知道這些武林高手的‘血滴子’衛隊是怎麽來的麽?到今日我才知道,那都是她用自己的身子換來的,你想想看,一個女孩子……”

海貝勒一怔,道:“真的,不是雲中燕……”

青袍人面上忽含怒色,拍了一下桌子說道:“雲中燕這混帳東西該死,他不但冒功領賞,而且欺君罔上,虧他還是個大伯,竟搶了侄女兒這種功勞!”

海貝勒怔住了,呆了半晌始道:“竟有這種事,您饒了他?”

青袍人怒色稍斂,道:。“饒了,還是她勸我的……”接著就把雲珠的話說了一遍。

聽畢,海貝勒動容說道:“我沒想到雲家竟有這麽一個奇女子……”

青袍人面有得色地連忙笑道:“怎麽樣,我找她來沒找錯吧!她似乎不比你那個在‘八大胡同’,‘怡紅院’裏的女人差!”

海貝勒臉一紅,道:“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