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卿 本 佳 人

夜色裏,金玉環帶著兩名琴師,走進了馬回回開設的一品香酒館。

對面那家雲集客棧半掩著門,門口那兩盞燈籠在夜風裏直搖晃,沒有人進出,顯得很淒清。

這時候的一品香也已經熄火收市了,櫃台裏只坐著馬回回一個人,他一見金玉環進來,霍地站起,快步迎了上來,老遠地先哈了腰:“您回來了。”

金玉環正眼沒看他一下,把手裏的手絹兒往桌上一扔,小嘴兒裏“呸”了一聲,咒罵著:“倒了八輩子的邪黴。”

擰身坐在桌邊一張椅子上。

馬回回一怔,連忙趨前小心地道:“怎麽了,您?”

金玉環沒理他。馬回回沒敢再問,擡眼望向了兩名琴師。

兩名琴師提著胡琴兒,垂著手,很恭謹,也帶點畏懼不安,看了看馬回回,沒敢開口。

馬回回沒敢再多嘴,站在那兒直搓手。

突然,金玉環一拍桌子開了口:“站在這兒發什麽愣,給我倒碗熱茶來。”

馬回回陡然一驚,連忙哈腰答應,轉身倒茶去了。

這時候,裏間門簾兒掀動,從裏頭一連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魁偉大漢,濃眉大眼四方臉,虎虎生威,望之懾人,竟是那位郝老板郝殿臣。跟在郝殿臣身後的,是韓君實、金少樓。

郝殿臣-出來便道:“老四,幹什麽這麽大火氣呀?”

金玉環板著臉,嬌靨上掛著一絲冰冷冷,沒說話。

郝殿臣轉眼望向那兩個琴師,道:“你兩個辛苦了。”

那兩個琴師一哈腰,一起躬身:“大爺,二爺,三爺。”

郝殿臣一擺手道:“沒什麽事兒後頭歇著去吧。”

那兩個琴師應了一聲,又施了個禮,往後走了。

郝殿臣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金玉環身邊,接著,韓君實跟金少樓也先後落了座,恰好,一張方桌,-個人占一邊兒。

馬回回帶著點害怕,小心翼翼地端過來四碗滾燙滾燙的熱茶,別人沒開口,只有韓君實把茶碗往邊上一推,道:“給我換一碗。”

郝殿臣濃眉一軒,道:“二弟……”

韓君實淡然說道:“瞧老四這樣兒,心裏堵得慌。”

郝殿臣濃眉一皺,沒再說話,沖馬回回擺了擺手,馬回回這才撤走下那碗熱茶,換來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酒。

酒剛往桌上一放,韓君實拿起碗咕嘟就是一口,那麽烈的酒,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把那碗酒推向了郝殿臣,郝殿臣沒看那碗酒,兩道懾人的眼神卻望向金玉環:“怎麽?吃了虧了?”

金玉環砰然一聲又拍了桌子,震得四只碗一陣跳動:“笑話。”

韓君實忙伸手扶住了那只盛酒的碗。

郝殿臣道:“那是為什麽,回來就這個樣兒,跟誰過不去呀?”

金玉環道:“沒跟誰,跟我自己過不去,行麽?”

金少樓雙眉一揚,道:“你這是跟大哥說話?”

金玉環微微低下了頭。

郝殿臣目光炯炯,望著她緩緩說道:“老四,這不是使小性子的地方,也不是使小性子的時候,你知道咱們是來幹什麽的,像你這樣兒能成事麽?老四,你不該是那種姑娘家,三位老人家既把這件差事兒交給了咱四個,咱四個就別讓人家說三位老人家看錯了人。”

金玉環一顆螓首刹時又低了幾分,開了口,話說得好輕、好柔:“大哥,我知道錯了。”

郝殿臣道:“那麽是怎麽同事?”

金玉環道:“我碰上他了。”

韓君實跟金少樓詫異地望向郝殿臣,郝殿臣問道:“他?誰?”

金玉環道:“還有誰。”

金少樓跟韓君實刹時全明白了,各自搖了頭,金少樓還說了句:“你也真是……”

金玉環猛擡頭,兩眼逼視過去:“我真是什麽,不說大哥要問,說了你又這樣……”

金少樓忙道:“好,好,好,別瞪眼,算我沒說,算我沒說,行了麽?”

金玉環霍地把臉轉向一旁。

郝殿臣兩道濃眉軒動了一下,道:“是李七郎?”

金玉環沒說話。

郝殿臣又問道:“碰上他了又怎麽樣?”

韓君實跟著-句:“吃了他的虧了?”

金玉環杏眼一瞪,韓君實忙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

金玉環冷笑一聲道:“吃他的虧,笑話,我金老四會吃他的虧,他呀,他得破瓦盆打水變上一變,要不然這輩子休想!”

郝殿臣皺了皺濃眉。

金玉環冷笑一聲又道:“他如今可神氣了,把案子要了過去辦,侍衛營裏橫沖直撞,泰齊答應給他人手,要誰有誰,好嘛,這案子我看他辦去,我看他有什麽神通破案交差。”

郝殿臣“哦”地一聲道:“怎麽說,他把案子要了過去?他憑什麽把案子從九門提督那兒要了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