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沈宗儀的耳目之力,不會弱於嶽倩倩,自然也已有了發現,甚至於還發現得在嶽倩倩之先。

他知道那是兩個人,未用輕功提縱術,是從左側林中,一步一步地,悄悄掩來,如今尚在十二三丈以外。

遂微微一笑。以哂然神態,點頭說道:“我知道,是兩個毛賊,嶽姑娘暫時不必出手,由我獨自打發便可……”

語音頓處,向嶽倩倩的如花嬌靨,仔細盯了兩眼,神情關切問道:“嶽姑娘,你頰上的毒汁傷痕,完全痊愈了麽?”

嶽倩倩見他在強敵即臨的百忙之下,竟還如此關切自己,不禁又是感激,又是佩服他能夠如此鎮定,好整以暇,嫣然笑道:“多謝沈兄的回春妙手,小抹業已痊愈,‘養天莊’既有秘圖,所蓄無一俗手,沈兄要不要我來助陣,這所謂‘莊主千金’身份,似乎已無甚麽利用價值,不必再加保留了吧……”。

沈宗儀冷笑道:“小戰不須驚主帥,殺雞何必用牛刀?嶽……倩妹只高坐掠陣,不是沈宗儀發句狂言,直到目前為止,‘養天莊’中,似仍只有‘鬼斧神弓’吳天才一人,堪為我敵!”

他是覺得彼此已共患難,敵愾同仇,遂把稍嫌生分客氣的嶽姑娘稱呼,換成了“情妹”

二字。

果然這比較親切的一聲“倩妹”叫得嶽倩倩笑逐顏開,芳心顫動,有種說不出來的甜蜜感覺。

就在嶽倩倩芳心可可,妙目流波,凝注沈宗儀,朱唇微啟正欲發話之際,沈宗儀青衫飄處,恍如一縷輕煙,飄下了參天古木,他不是亂飄,而是有目的的飄,沈宗儀是突然飄墜在一個從左側方貼樹掩來,已到達四五丈距離,並已伸手入懷,似正有所摸索的黑衣人之前!

而且沈宗儀不是斜飄,是先左縱四五丈,再以“千斤墜”身法,垂直下降,這樣出現,相當出人意料,真把那黑衣人嚇了一跳。

那是個須發微蒼,年約五十六七,但卻奇瘦無比,臉上仿佛只剩下兩塊高高顴骨,和一雙鷹眼的黑瘦矮身之人。

瘦人多半頎長,這黑袍老者,卻矮得有點反常,只有五尺高下。

他一見沈宗儀驟然出現,臉上神色,先是微驚,旋即改為一片和善地抱拳含笑說道:

“尊駕可是譽滿江湖的‘四絕書生’沈大俠麽?”

沈宗儀隱跡數年,對新近崛起江湖之人,雖然陌生,但對一些窮兇極惡的武林老魁,卻夙有所聞,目光一注,冷然挑眉道:“在下正是沈宗儀,焦朋友適才伸手人懷,不是想掏取你獨門所創,見血封喉的‘追魂十字鏢’吧?”

原來就這一對面之間,沈宗儀便已想起面前的矮瘦黑衣老者,是在馳名黑道,被列為“寰宇六煞”之一的“巴山玄梟”焦一桂。

焦一桂聞言,仍然滿面笑容地,拱手說道:“想不到焦-桂所煉‘追魂十字鏢’的庸俗暗器,暨這點微薄名頭,竟入沈大俠的法耳,委實極感榮幸。”

沈宗儀冷然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焦當家不必再說客套話了,根據江湖傳言,‘寰宇六煞’中,孟不離焦,‘巴山玄梟’,既已在此,那位‘西陵斑豹’孟三通呢?他不必再復藏藏躲躲,趕快出來,沈宗儀要-並領教。”

焦一桂陪笑道:“沈大俠真是明察秋毫,‘西陵斑豹’孟三通就在你左前方兩丈來外的那株白楊樹後。”

沈宗儀憑耳力發覺,另外還有一人,藏在四丈三四之外,如今聽得竟僅兩丈距離,不禁微感訝然,向焦一桂所說的那株白楊巨木,看了一眼。

他目光才瞬,焦一桂雙手連揮,十三片急漩光影,漫空飛灑而至。

沈宗儀臨敵不驕,雖然未把這‘巴山玄梟’焦一桂看在眼中,但也早有戒心。

光影電漩,冷笑亦起!

沈宗儀儒衫大袖,當空微拂,十三支見血封喉的“追魂十字鏢”中,有六支被先天罡氣震飛,六支落入沈宗儀的左袖之中,只有一支,奪然入木,釘在沈宗儀身後一株古木的樹幹之上。

照理說來,暗器既然出手,人也必定隨同進襲!

但一來沈宗儀“四絕書生’的威名震世,聲望太高,二來那“巴山玄梟”焦一桂又太以刁滑,他雖猝然襲擊,卻對自己毫無信心,在十三支“追魂十字鏢”出手後,身形竟不進反退,向左側方退出了四丈三四。

同時,四丈三四外的一排古松後,也走出一個身材比焦一桂高僅寸許,全身斑爛的豹衣老人,與那“巴山玄梟”並肩站在一處。

沈宗儀發現自己耳力不差,孟三通確是躲在那四丈三四以外,遂把手中所接得六支“迫魂十字鏢”曬然棄去,揚眉冷笑道:“這種破銅爛鐵。不必再拿出來,焦一桂、孟三通,你們兩個,要聯手同上,並施展壓箱底的功夫,否則,在沈某‘大力金剛掌’下,活不過三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