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沈宗儀嘆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白嬤嬤為了幫我的忙兒,身遭慘禍,未盡天年,叫……叫沈宗儀心中怎安?”

吳天才也皺眉道:“蛇頭箭與白虎釘,均是平常暗器,用者極多,我們也無法僅從這點已知條件之上,勘查兇手!”

嶽倩倩淚光盈盈地說道:“白嬤嬤身遭慘死,沉冤已告難雪,還有這西行千裏的漫漫長途,似平充滿兇險,卻叫我單獨一人,如何……”,話方至此,吳天才接道:“嶽姑娘放心,關於你的安全問題,不單沈宗儀兄義不容辭,連我吳天才也願盡力,說不定-路之間,兇徒再現,在機緣湊巧下,還可以為白嬤嬤報仇雪恨呢?”

沈宗儀雖覺護衛嶽倩倩之事,是件相當沉重的大包袱,但白嬤嬤既因欲助自己,身遭慘死,委實正如吳天才所說的義不容辭,遂看著嶽倩倩問道:“嶽姑娘你西行千裏,是欲往何處呢?……”

嶽倩倩道:“白水鎮……”這“白水鎮”三字,把沈宗儀、吳天才二人,聽得全是一怔?

他們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巧事,沈宗儀要去“白水鎮”,吳天才要去“白水鎮”,這嶽倩倩竟也同樣要去“白水鎮”?沈宗儀是去“白水鎮”殺一個人,吳天才是去“白水鎮”救一個人,嶽倩倩去“白水鎮”作甚麽呢?

沈宗儀萬分驚奇之下,向嶽倩倩皺眉問道:“嶽姑娘,請恕沈宗儀交淺言深,你……你去‘白水鎮’,是……是為了何事?”

嶽倩情以幽怨,愛慕等各種情緒兼有的復雜目光,向沈宗儀看了一眼,擡手微掠雲發,緩緩說道:“我是省親……”她似乎覺得“省親”二字,太以籠統,遂又加說明道:“我因自幼寄養在姑姑家中,這次是於姑姑遠遊大漠之際,由白嬤嬤護送,回家省父。”

吳天才“哦”了一聲道:“原來嶽姑娘是家住‘白水鎮’,不像我與沈宗儀兄,是前往‘白水鎮’作客。”

嶽倩倩似乎受不住吳天才那一口蒜味,往後稍稍避開一些,並瞥見沈宗儀嘴角散掀,仿佛欲言又止,遂將臉兒偏向沈宗儀那面問道:“沈兄,你好像有甚話兒,怎不爽直說出?”

沈宗儀道:“倩姑娘定有不少兄弟姊妹……”

嶽倩倩搖頭道:“沈兄,你猜錯了,我母親初次生我時,便難產而死,故而我是獨女,別無其他……”舌猶未了,便已明白宗儀問話之意,秀眉一揚,注目問道:“沈兄是否對於我既無兄弟姊妹,而又自幼寄養在姑母家中一事,覺得有點奇怪?”

沈宗儀雖覺嶽倩倩之父竟使這樣一朵嬌花般的獨生愛女寄養他處,長違膝下,似乎不近人情?但因這是人家私事,誼屬初交,不應深問,故而只是笑了一笑。

誰知他雖不問,嶽倩倩也自行透露,目光一掃二人說道:“這事聽來有點不近人情,但因一來我爹爹早歲漂泊江湖,居無定所,把我帶在身邊,異常不便,二來我又身罹絕症,極難活到十六歲,非我姑姑的精妙醫道,並朝夕親自調理,無法加以醫治……”

沈宗儀聽得一驚道:“嶽姑娘,你如今……”

嶽倩倩接口笑道:“如今我已十八歲半,過了那個要命關頭,自然絕症早愈,否則,我姑姑又怎放心命白嬤嬤陪我回轉‘白水鎮’省親,而她老人家自己卻遠去大漠……”

沈宗儀在嶽倩倩說話之間,侈目凝光地,瞬在她那絕世嬌靨之上,-瞬不瞬。

嶽倩倩被他看得又羞又喜,把暇首微垂,低聲問道:“沈兄,你為何這樣看我,莫非你也精於歧黃之術?”

沈宗儀取起桌兒茶壺,自行斟了一杯,答道:“在下確曾精研歧黃之術,聞得嶽姑娘適才之言,覺得只有從先天遺傳‘六陰鬼脈’之人,才絕難活過十六歲……”

嶽倩倩頷首道:“沈兄真乃博學高明之士,嶽倩倩正是先天遺傳‘六陰鬼脈’體質!”

吳天才向沈宗儀把雙手一拱,含笑道:“沈兄,小弟雜學頗多,涉獵極廣,唯獨對岐黃一道,完全外行,請教這‘六陰鬼脈’,是………”

沈宗儀不等吳天才再往下問,便微皺雙眉道:“關於這‘六陰鬼脈’………”語首至此忽似發覺有甚礙難,倏然加以停頓……。

嶽倩倩笑道:“沈兄不必有甚顧忌,盡管直言就是………”

沈宗儀又飲了半杯茶兒,目光-掃嶽情倩,緩緩說道:‘凡服食過多陰寒藥物,並練習過某種奇毒功力之人,其所生之頭胎子女,往往便具有‘六陰絕脈’的奇異體質,具此體質者,天姿聰明無比,容貌秀美無倫,不論習文習武。皆為過目不忘之上好良材,但在接近十六歲時,必會由絕頂聰明,變為憲懂白癡,並全身潰爛生瘡,變為奇醜無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