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祁蓉把手搭在朱見琳的手腕上,掃視四周,道:“張慶槐出身將門,與我自小訂親,可是當他遇到殷蕊嬙之後,竟然涎著臉跟我說他想退婚。

當時我警告他,要是他膽敢變卦另娶,我必將血洗整個神鷹門,可是張慶槐仗恃我兄接掌邵王府在即,他知道我一旦沖動行事,要是落下了什麽把柄,那麽覬覦邵王府那片王田的朱家子弟大有人在,他們勢必會藉故生事,奪爵爭采。

因此張慶槐吃定我投鼠忌器,不敢憤事,偏偏我性子一起,天不管,地不管,硬是調遣三十名侍衛高手,將神鷹門上上下下殺個清光。

而我哥在聞訊之時,已經來不及阻攔這樁血案的發生了。那時候他暴跳如雷,下令把我關起來,我還以為他會殺我請罪,沒想到他居然動用你們兄弟二人代我扛罪!

玄伯伯,菩伯伯,這四十多年來,我一直將你們的恩義放在心上,所以當大哥告訴我,朝廷鑒於殷蕊嬙一哭一鬧所動支的江湖白道勢刀,幾乎淩駕了地方王侯,而我朱家原本就是草莽出身,深知這股勢力坐大的嚴重性,於是朝廷暗中示意大哥,設法削弱這股力量,我便當仁不讓挑起這項使命。

首先,我組織‘紫府’用以吸收江湖綠林幫會做為後盾,當我的根基紮穩之後,我就開始展開行動,專門找白道的麻煩,尤其是當年協助殷蕊嬙在鄱陽湖畔圍襲你們的那班幫兇,我更是不講情面,一個都不放過。”

夢機玄嗄聲道:“郡主,你這是何苦?”

朱祁蓉目中神光閃動,.她轉過身移向展千帆,仔細地打量那個氣宇軒昂的青年,道:

“如果我早點兒知道你是玄伯伯和菩伯伯的弟子,我說什麽也不會讓方浩威的計謀得逞。”

展千帆淡淡的道:“晚生雖然承蒙大爹及二爹的授藝之惠,卻沒有任何師徒的名份。”

“我就是要你這句話!”朱祁蓉笑了一笑,她轉對殷蕊嬙,神情急轉冷峻:

“四十年前約二兇是被你逼出來的,當時你初逢驚變,恨火正熾,手段難免酷烈,我可以諒解,可是你今日食髓知味,重翻舊調,就只為了逞遂私憤,不惜撤下漫天大謊去誣蔑一個無辜的青年,殷蕊嬙,你這麽做,不覺得慚愧,不覺得羞恥。”

“住口!”殷蕊嬙怒道:“若非你當年心狠手辣,殘忍無情,屠殺神鷹門老少六十馀口,怎麽會有日後這些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朱祁蓉,你自個兒兩手血腥,一身罪孽,你拿什麽臉來詰問他人的功過是非。”

朱祁蓉沉聲道:“咱們之間的恩怨,咱們自個兒了結,然而展二魁君的清白昭雪,卻由不得你打馬虎眼兒混過去。”

殷蕊嬙冷嗤一聲:“展千帆是你兒子,你這麽心疼她。”

朱祁蓉目光略黯,她輕喟道:“坦白說,二魁君若是我的兒子,我死也瞑目了。”

此言一出,別說展千帆訝然,即使是殷蕊嬙也大出意表,詫異萬分。

“千帆。”朱祁蓉望著展千帆:“沾兩位夢伯伯的光,我托大直呼你的名字,你不介意吧。”

展千帆推說不敢,心中卻暗暗叫苦,他知道這種突來的親密,意味著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了。

“今天我當著眾人面前,直承當年的過節,你可明白其故安在?”

“晚生愚昧。”

“別跟我生份,千帆,我此刻會站在這兒嘮叨這麽多話,其實是為了交代身後之事,你對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應該仁慈一點兒。”

這回連朱見琳的臉色都孌了:“蓉姑姑!”朱祁蓉揮一揮手,她神情泰然自若。

“我的身體很差,目前全是靠藥物支撐看,去年年底千帆曾經投帖請見,當時我推托在東林寺禮佛還願,其實我是在那兒靜養。也正因為我的體力不繼,所以當謝觀寶和黃復其從桐柏山莊到保國公府邸來找我時,我攔不住黃復其到展家船塢踩底,才會憑空又引比一段枝節來。”

“蓉姑姑,你容光煥發,不要說笑了。”

“傻孩於,這會兒豈是說笑的好時刻。”

朱祁蓉走到展千帆的前面:“紫府目前掌握相當的綠林勢力,稍有不慎,安置不宜,勢必形成江湖禍亂的根源,所以它一直是我心上的重石,偏偏我的孩子沒有一個爭氣,而我所器重的勛維,又把綠林當成狐鼠,避之唯恐不及,更別談接掌了,正因為後繼無人,使得我始終不能把這個擔子交出去,千帆,別怪我交淺言深,我經過這些目的觀察,對你的才華深俱信心,希望你念在我風燭殘年,來日不多,接受我的請托,接管那個燙手山竽。”

展千帆臉色肅穆,直盯那位雍容華貴的婦人。

一旁的殷蕊嬙卻已經按奈不住,譏誚道:“朱祁蓉,你還有沒有一點兒骨氣。想當初你和傳杏聯手合整展家船塢的時候,你想的點子又歹又毒,如今展千帆人好好的沒受到損傷,你就死皮賴臉想巴結上去,也不怕丟人現眼,折了武家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