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血  戰

“承德”,雖然這地方處在荒野之地,但是清初曾在這地方建有規模壯大的避暑的山莊。

此宮在“承德”之北山丘上,疊石繚坦,上加墻堞,周圍凡九公裏,內部樓台殿閣,寺刹庵塔,泉池花樹,無一不備。

要是跟“北京城”相比,唯有那“頤和園”堪以比擬,香山靜宜園則望塵莫及。

行宮後面還有個果樹園,最可看的為高大的松杉及成群的香爐,極富天然趣意,此一著名的果樹園,為清宮各地禦園中最出色之一。

加之,清初在老吟河上流建了一個圍場,規模極為宏大,距“承德”不過三百多裏,這兒是清宮的狩獵之地,環植柳條,聯以木柵,圍場周圍達七百余裏,計橫三百裏,縱二百裏,內又分小圍場六十七所,由京裏算起,凡四十二裏設一站,站站築行宮,以為皇上駐蹕之所。就因為這,“承德”成了個重要地方,自圍場西北百余裏,到“承德”東南百余裏,周圍好幾萬裏內重兵遍布,尤其是“密探”一流的人物,可以說到處都是。

於是乎,“承德”熱鬧了。

於是乎“承德”成了個最安全,也最不安全的地方。這一天,大晌午裏,一騎快馬進了“承德”城。

馬是蒙古種的健騎,白的,可是都變黃了,那是砂,是塵土。這匹蒙古種健騎上的配備,可也夠講究,也夠氣派的,別的不提,單那對鐙子它就是純銀的。

馬上的騎士是個身材頎長的白衣客,頭戴一頂寬沿大帽,腳登薄底快靴,帽沿陰影下飄拂著幾綹美髯。

看上去他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可是他腰杆兒挺得比年輕小夥子都直,顯得那麽有力,那麽超拔。

白衣客就這麽一人一騎,別的什麽都沒有,健馬鞍旁空空的。

馬蹄聲得得地向城裏緩馳,白衣客高坐鞍上,不顫不晃,紋風不動,像一座山。

馬在西大街一家名喚“四海”的客棧前停下,白衣客翻身離鞍下馬,早有一名夥計迎上來接過韁繩:“這位爺歇歇,裏邊兒請,小店有的是清凈上房……”

白衣客淡然截口說道:“夥計,黃豆,草料,另外加點酒。”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夥計聽得一怔,但是他旋即就會過了意,一哈腰,陪笑說道:“您放心,牲xx交給小的,絕錯不了。”

白衣客沒理他,邁步進了客棧。

裏面一名夥計迎了上來,白衣客沒等他開口便道:“夥計,一間上房,另外給我準備吃的!”

那名夥計忙哈腰答應,白衣客一聲“帶路”,他就要往裏走,夥計攔住了他,未開言先陪滿臉笑:“這位爺您請等等。”

白衣客望向了他,問道:“什麽事兒?”

夥計向櫃台招了手:“您請櫃台去去。”

白衣客向櫃台望了一眼,一個老帳房老遠地欠了欠身,陪著滿臉笑,白衣客收回目光,道:“什麽意思,先付帳?”

“不,不,不,”夥計一連說了三聲不:“幹什麽也沒有先付帳這一說,您只管住下,等您要走的時候隨便賞,不賞也沒關系。”

話說得漂亮,當然,誰也不會這麽做,誰會白吃白住。

白衣客道:“那是什麽意思?”

夥計道:“您請寫個大名,行業,由哪兒來,往哪兒去?”

白衣客詫聲說道:“寫……夥計,你們這是……”

夥計欠身陪笑:“您包涵,爺,這是這兒的規矩。”

白衣客道:“我走了這麽多地方,住那麽多次店,像這樣規矩還是頭一遭碰上,誰興的,寶號?”

夥計忙道:“小號做的是這種生意,怎麽會興這種規矩,又怎麽敢哪,這種規矩也只有熱河一個地方有,在熱河境內走到哪兒都有這種規矩,這是官裏交待下來的?”

白衣客道:“官裏交待下來的。”

夥計淡笑說道:“爺,熱河不比別處。”

白衣客若有所思,“哦”地一聲道:“既然是官裏交待下來的,我這個小百姓豈敢不遵……”轉身向櫃台行去。

夥計緊跟一步道:“謝謝您,爺。”

白衣客突然回身問道:“夥計,我要是不願寫呢?”

“那……”夥計一愣,旋即陪笑道:“您包涵,小號不敢留您。”

白衣客笑道:“那還是寫好,要不然就得破廟裏過夜去。”

說話間已到了櫃台前,白衣客往櫃台前一站,老帳房哈腰陪笑,雙手遞過一管狼毫中楷。

白衣客接過筆,沾了一下墨,在面前櫃台上攤開的簿子上寫了一行字,寫的是:“高明,馬販,張家口來,往遼東去。”

寫畢把筆遞還了老帳房,老帳房接過筆陪笑說道:“原來是高爺,高爺,張家口的馬市可是有名兒的。”

“不錯。”白衣客點頭說道:“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生在張家口,長在張家口,也只有吃這一行飯了,老人家去過張家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