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錯綜復雜

“遼河”裏,逆水行舟,兩艘雙檐大船在緩緩地向上遊移動著,看上去很緩慢,也很吃力。

前面那艘雙桅大船上,艙外,站著幾個眼神十足,一望可知是練家子,內外雙修好手的黑衣客。

艙內,對坐著兩個人,是郭玉珠跟任梅君。

郭玉珠把玩著一只茶杯,靜默著。

任梅君寒著一張臉,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郭玉珠突然放下手中茶杯,擡眼說道:“你有完有了麽?”

任梅君冷然說道:“沒完沒了,男子漢,大丈夫,堂堂的‘黑騎會’主,偏偏生了一顆鼠膽……”

郭玉珠道:“我本來是要動手的……”

任梅君道:“我不是說這……”

郭玉珠道:“那你是說什麽?”

任梅君道:“我是說你一見你那六叔就魂飛膽落地撒腿就跑,露臉卻大了,今後怎麽帶人,讓弟兄們還怎麽跟你,郭燕南他又沒長三頭六臂,有什麽好怕的!”

郭玉珠道:“你要知道,他是我的六叔。”

“是麽?”任梅君冷笑說道:“既然把他當成六叔,既然這麽怕他,當初就別動他的女兒呀!”

郭玉珠臉一紅,拍了桌子道:“梅君,你……”

“我什麽呀?”任梅君叫道:“好威風啊,跟我拍什麽桌子呀,有膽子是漢子沖別人橫去,難道你就會在家沖老婆發威麽?”

郭玉珠目中寒芒一閃,旋即搖頭笑道:“你厲害,我鬥不過你。”

“你才知道呀!”任梅君道:“厲害的還在後頭呢,厲害,哼,我要真厲害你就不敢沖我拍桌子瞪眼了,郭玉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當初我供你吃喝穿住,把人都給了你,後來又把你扶上‘黑騎會’主寶座,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哪一樣缺過,哪一樣斷過,你如今神了,翅膀硬了,行市漲了,對人家像個耗子,對老婆橫得不得了,你還算人麽?還有良心麽?”

說著說著,她竟哭了起來,她本是一代尤物,較諸褒姒、妲己毫不遜色,這一哭,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好不動人,就是鐵石人兒也會低頭。

誰知,郭玉珠的心就那麽硬,似乎根本不知憐香惜玉,他來個視若無睹,只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別拿這一套對我好麽?”

“哪一套呀!”任梅君猛揚螓首,淚漬滿面,悲聲叫道:“你以為我愛哭,眼淚是現成的……”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收收淚,擦擦幹,我要跟你談點正經的。”

任梅君道:“你還有什麽正經的。”

郭玉珠道:“把眼淚擦擦,別讓羅士信看了心疼,加我一分殺身之禍!”

“對了!”任梅君道:“我可真不忍讓他心疼。”擡袖擦了擦淚漬,道:“有什麽正經的,說吧。”

郭玉珠撥弄了一下茶杯,目光一凝,含笑說道:“你兄妹是官家的人,為什麽不告訴我?”

任梅君一驚說道:“誰說的,你可別瞎說……”

郭玉珠道:“要不是今天來了這位海伯伯,我還蒙在鼓裏。”

任梅君道:“你怎麽能信他的……”

郭玉珠道:“那我信誰的?信你的,我要是信你的,將來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海伯伯當年是胤禎的一條胳膊,官家的事他當然清楚,他的話是可靠可信的。”

任梅君還待再說,郭玉珠接著又是一句:“你是這麽小氣的人麽,記得你剛說過我膽小如鼠……”

任梅君倏然嬌笑,道:“六月裏的債,你還的可真快,沒錯,我承認了,我兄妹是官家的人,而且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怎麽樣?”

“不怎麽樣!”郭玉珠道:“你是我的嬌妻、枕邊人,媚態蝕骨,當世無出其右者,我舍得把你怎麽樣,我仰仗你的地方良多,又能把你怎麽樣,你兄妹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我又敢把你怎麽樣,我只是覺得你該告訴我一聲,讓我知道一下。”

任梅君道:“這是個圈套,要事先告訴了你,你還會往裏鉆麽?”

郭玉珠笑笑說道:“那很難說,有你這麽一個香餌,別說是圈套,就是個火坑,我也會往下跳,連眼都不閃。”

任梅君道:“你不怕焚身……”

郭玉珠道:“怕我就不跳了,只能吞下這個香餌,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

任梅君嬌笑說道:“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郭玉珠道:“可不是麽,古來有幾個英雄破過美人關的。”

任梅君道:“你以為你是個英雄?”

郭玉珠道:“要不是英雄,豈能得美人垂青。”

任梅君道:“英雄鼠膽,美人瞎眼,豈非可笑。”

郭玉珠擺手說道:“別又提上老話,沒完沒了,說正經的。”

“好!”任梅君一點頭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懊悔了?”

郭玉珠道:“我發覺我受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