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嫁  禍

“錦州”,是離“溝幫子”不遠的一個大城鎮。

在“錦州”城裏,可以看見數不清的遼金時代留下來的古跡,也可以看見許多不同種族的人。

“錦州”,是個漢、滿、蒙各族雜居的一個城鎮,由於它住的不只一族,所以在風俗習慣上也有所不同。

因之,在一個“錦州”城裏,你可以看見代表著各種風俗習慣及特色的地方。

像酒樓茶館,這是漢人的玩意兒,當然,滿人也常去坐坐,而且都是提著心愛的鳥兒去坐。

在這塊地上,論馬市,要以“開源”的馬市為最大,那也是各族交換物質的主要集會,很熱鬧。

每年收割後,漢滿蒙各族至此馬市,其規模之大,在“遼北”首屈一指,除張家口、包頭之外,無可比擬。

可是在“錦州”也有小馬市,那地方隨時都有成群的馬匹買賣,熱鬧而擁擠。

在“錦州城”裏南大街,面對著鼓樓,有那麽一家酒肆,招牌油漆剝落,字都模糊看不清了。

那無關緊要,它這兒比別處生意好,比別處熱鬧,只因為是老招牌、老字號,沒人不知道它。

不是掌櫃的舍不得銀子去換塊新招牌,用不著,也怕換塊新的來了破風水,跑了運氣。於是,那塊油漆剝落的招牌,整天還掛在哪兒,絡繹不絕的酒客也從招牌下進出,從沒人嫌過它。

晌午,是飯時,酒肆裏賣個滿座,黑壓壓的一片,鬧哄哄的一團,夥計忙得團團轉,只在桌子縫裏鉆。門口進來兩個人,兩個中年漢子,前頭一個高大而胖,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胡,頭頂上一頂皮帽歪戴著,那件既厚又大的襖,胸口敞開著,腳上那雙靴子滿是幹泥,幹得能洗渾一條河。

後面那個同樣的打扮,可比前面那個矮了個頭,獐頭鼠目,滿面的狡猾陰賴相,進門一雙耗子眼就在人群裏滴溜溜轉個不停。

這兩個一進酒肆,夥計忙迎上來一個,躬身哈腰陪上滿臉的笑,笑得可不怎麽自然:“金爺,您來了,好久不見了,您好。”

絡腮胡大漢從鼻子裏“嗯!”了一聲,一擺手,大剌剌地道:“給我找個座兒,兩個。”

夥計忙應道:“是,是,您請這邊兒坐。”

他那裏躬身剛一擡手,那獐頭鼠目漢子突然說道:“大哥,瞧,營裏的鮑爺在那兒。”

絡腮胡大漢順著獐頭鼠目漢子手指處一瞧,角落裏有付座頭,哪兒坐著個長眉細目白凈臉中年漢子,長袍馬褂,衣著講究氣派,舉止架子十足,正在哪兒自斟自飲。

絡腮胡大漢看了一眼,一點頭道:“不錯,是鮑爺,走,咱們過去。”

伸手一拉夥計,帶著獐頭鼠目漢子走了過去。

到了那付座頭前,絡腮胡大漢一欠身,陪上滿臉笑:“鮑爺,您在這兒。”

白凈臉漢子兩眼一擡,“哦!”地一聲笑道:“半截鐵塔,嚇我一跳,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老大金,好久不見了,怎麽樣,近來好麽?”

絡腮胡子陪上一臉卑笑道:“鮑爺,托您的福,您知道,還不是混口飯吃!”

白凈臉漢子道:“這年頭有口安穩飯吃就不錯。”

絡腮胡大漢道:“這不全是鮑爺您賞的!兄弟們忘不了您的好處!”

白凈臉漢子仰天一個哈哈,頗為高興,道:“別客氣,別客氣,怎麽了,跟我還客氣?自己人嘛,我能在這兒待,不也是弟兄們捧場幫忙,來一塊兒坐坐,喝兩杯!”伸手就去拉椅子。

絡腮胡大漢忙道:“鮑爺,您在這兒,我怎麽敢……”

白凈臉漢子眼一瞪道:“這麽說是見外,別忘了,大夥兒交情不同,不都跟兄弟一樣?坐下,別招我心裏不痛快。”

絡腮胡大漢受寵若驚,忙拉椅子坐了下去。

這時候獐頭鼠目漢子上前遞上嘻嘻兒,道:“鮑爺,老七這兒給您請安了。”恭恭敬敬躬了躬身。

“喲!”白凈臉漢子瞪眼一怔,道:“怎麽,老七也來了,真是,你也往前站站,這半截鐵塔一擋,我哪還瞧得見你……”

哈哈大笑,伸手抓住獐頭鼠目漢子的手臂,道:“來,老七,一塊兒坐坐,哥兒們碰在一塊兒可難得,今兒個我請客,咱們好好喝幾杯!”

拉著獐頭鼠目漢子坐下,擡一擡手,叫道:“來呀!添兩個酒杯和兩雙筷子。”

夥計更下人一層,唯恐稍慢地走了過來,一哈腰道:“鮑爺,您請吩咐!”

白凈臉漢子一擺手道:“添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另外隨便再送幾個菜來,要快。”

夥計躬身哈腰,應聲而去。

這兒,他三個聊上了……

白凈臉漢子目光一掃問道:“大老金,這些日子忙麽?”

絡腮胡大漢搓著兩只大手,一咧嘴忙道:“鮑爺,您知道,整天沒事兒到處逛,跟個遊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