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女銷魂(第6/14頁)

柳含煙一路越看越驚,越想越怒,盛怒之下,仰首一聲龍吟震天長嘯聲中,身形更疾,身法如電。

這條幽徑長逾千丈,直通峰頂懸空崖上玄真觀,婉蜒曲折,盤旋迂回。

兩旁蒼蒼翠微縱橫,新篁綠竹成蔭,青蘿滿目,老檜參天。

往日乃是騷人墨客探幽攬勝,尋靈興感,名士豪傑共揮美酒,長吟松風的絕佳聚會所在。今日一變而為豐都棧道,地獄門徑,大好勝地而今彌漫一片血腥。怎不令這武學曠世、俊拔灑脫的柳含煙目睹慘狀,平添一段恨事?

柳含煙身法如電,甫飄上懸空崖,迎面一股血腥撲到,一幕悲慘絕倫,令人發指的情狀映入眼簾,直令他悲憤填膺,目眥俱裂。

懸空崖上,玄真觀前,終南派門下屍首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有的斷臂折足,有的身首異處,渾身傷痕累累,幾無一處完膚。

如茵草地上,血河四流,色呈紫黑,顯已凝固多時。

兵刃完好的、斷折的棄散一地。

這些躺了一地的屍體中,道俗皆有,年紀均在中年左右,顯然又是終南二代弟子,與山下二道,沿途眾屍,隸屬同輩。

玄真觀朱紅大門敞開,由柳含煙立足處望去,因有一堵風火墻遮住內部,裏面狀況如何,無法得知,但就雪白風火墻上的斑斑血跡看來,玄真觀內也必經過一番劇烈搏鬥,死傷不想可知。

柳含煙劍眉倒剔,殺機狂熾,心念一動,坎離真氣護住周身大穴,閃身飄進觀內。

甫繞過風火墻,星目瞥處,不由一愕。

他原以為觀內如同觀外一般,也必是橫屍遍地,觸目心驚。哪知大謬不然,除那堵雪白風火墻上的斑斑血跡外,偌大玄真觀內竟是空蕩蕩的,無一絲人影,四周寂靜如死,地上更無一具死屍,有的僅是十幾攤腥臭,中人欲嘔的黃水。

柳含煙一時劍眉深蹙大惑不解,暗暗忖道:山下和觀外死的全是二代弟子,怎地這三代弟子卻一個也未看到。略一沉思,疾步遍察觀內各雲房。

數十間陳設雅致,點塵不染的雲房中,除了各有數攤腥臭黃水外,仍是未見一個人影。

柳含煙懷著一顆困惑的心,跨出最末一間雲房,穿過曲折幽廊,直奔祖師大殿。

大殿內,神龕上黃慢低垂,祖師神像莊嚴肅穆,栩栩如生。

大殿書棟雕梁上,分掛十六盞琉璃宮燈,燈內燭光猶明,燭煙裊裊,臨風搖曳,此時卻顯陰森可怖。

殿內擺設不多,柳含煙立身大殿門口,對殿內可一覽無遺。

殿內,空蕩、寂靜,毫無聲息。

柳含煙雙眉深蹙,訝然欲絕,微一沉吟,就要轉身離開大殿。

驀地,一絲極其低微的響聲,傳自神龕前供桌桌圍下。

柳含煙聞到聲息,猛地回身,劍眉一軒,沉聲喝道:“何方高人隱身桌下?請出來容柳某一見!”

半晌,桌圍靜垂如前,毫無一絲回音。

柳含煙尚以為自己聽覺有誤,默運天耳通一聽。

一點不錯!供桌下一陣急促而極其輕微的呼吸,異常清晰的傳人耳鼓。

柳含煙劍眉雙剔,冷哼一聲:“尊駕既敢只身上得終南,諒必不是無名之輩,何用如此畏首畏尾?如再不現身,休怪在下要出手得罪了!”

呼吸之聲依然似入耳中,就是得不到回音,這人倒也真沉得住氣。

柳含煙不由氣往上沖,功貫右臂,聚足掌力,星目神光炯炯注定桌圍,眨也不眨。

然後,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供桌。

供桌下那人卻仍如睡死了一般,對柳含煙沉重的腳步聲竟似恍若未覺。

眼看距供桌不到五尺,柳含煙倏然上步,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揚掌劈下。

“哎……喲!”就在他掌力甫發的刹那間,猛聽桌底下傳來一聲痛楚欲絕的呻吟,這聲呻吟極為微弱.似發自生命垂危、奄奄待斃之人的口中。

柳含煙瞿然一驚,腦中靈光一閃,暗道一聲:“不妙!”

側身揚掌,硬生生地將已發出的千鈞掌力驟然收住,一個旋身,復又面對供桌。

饒是如此,卻仍有一絲勁氣逸出,“評”的一聲,這只檀木供桌已吃這僅余的一成真力,震得四分五裂,台布木片飛揚。

供桌已毀,地上赫然蜷伏著一位白發技散的高年全真。

一身道袍破碎零散,渾身血跡斑斑,傷痕累累,幾無一處完膚,左臂已折,右掌中仍緊握一柄斷劍,氣若遊絲,正奄奄待斃,一張頗為英武的蒼白老臉上,不時掠過一陣痛苦的抽搐。

還好有那只堅逾鐵石的檀木供桌,擋住了那僅有的一成真力,不然這已負極重外傷、奄奄待斃的老道,再遭此一擊,早就魂歸道山!

柳含煙看得心頭猛震,暗道一聲:慚愧!急忙飄身上前,迅探右掌,緊抵在老道背後命門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