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洗冤洗雪

陸漸一聽“乖萍兒”三字,心子突地一跳,猜到了嬌媚聲音的主人。忽又聽谷萍兒說道:“媽,我也要回家,與哥哥捉迷藏,還要他給我當馬兒騎。”白湘瑤幽幽地說:“這裏離家好遠,一下子怎麽回得去?”谷萍兒撒嬌說:“我不管,我只要哥哥陪我玩兒,他不陪我,我就咬他,看他怕不怕。”白湘瑤嘆道:“他自然怕的,他有天大的膽子,又怎麽敢得罪的我的乖萍兒呢?”

谷萍兒沉默時許,咿呀呀地哭起來,白湘瑤問道:“又怎麽啦?”谷萍兒抽抽答答地說:“我想哥哥啦,媽,我在天淵閣睡得好好的,怎麽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兒呢?我要回家,我要哥哥……”白湘瑤道:“乖孩子,別哭,過了明天,我們就回去……”谷萍兒哽咽說:“回去了,我要吃冰鎮西瓜。”白湘瑤道:“好啊,回去了,就讓你爹爹去風穴取冰……”谷萍兒說:“不好,我要哥哥取的冰,哥哥取的冰才好吃。”白湘瑤嘆道:“傻孩子,誰取的不是一樣?”谷萍兒道:“才不是,哥哥取的冰才好吃。”說著又咯咯笑了起來。

白湘瑤問道:“你笑什麽啊?”谷萍兒神秘道:“媽媽,我跟你說,島西邊有個石洞,藏在那兒,誰也找不到。前兩天捉迷藏,我躲在洞裏,哥哥和妙妙姐找不到,以為我掉進了海裏,急得大喊大叫,那才叫有趣呢!”白湘瑤嘆道:“有趣極了,我家萍兒最聰明,誰也比不上。”谷萍兒嗯了一聲,輕輕打個呵欠,慵懶道:“好困呢!”白湘瑤道:“那就睡吧!”谷萍兒道:“我要枕在你懷裏睡……”白湘瑤道:“你這麽大了……嗯,也罷,乖乖的,別淘氣……”只聽谷萍兒吃吃直笑,過了一會兒,再無聲息。

陸漸心中疑團重重,呆了一陣,兩步來到堂前,往裏一看,胸口好似挨了一拳。裏面設了一座靈堂,白布高掛,兩側堆滿靈車紙馬,靈堂正中,樹立了一塊靈牌,上面寫著“不肖子谷縝之位”。

陸漸兩眼一熱,淚水奪眶而出,定定站在那兒,忘了身在何處。

淚眼模糊中,忽聽有人叫喚,陸漸轉眼望去,施妙妙一身喪服,站在不遠,望著自己,神色詫異。白湘瑤坐在遠處,懷裏抱著谷萍兒,兩人也是一身喪服,映著搖曳燭火,格外光白刺眼。另有幾個東島女眷,並排而坐,也都盯著陸漸,眼裏帶著疑問。

“陸漸!”施妙妙皺了皺眉,“你來幹什麽?”陸漸抹了淚,輕聲說:“我追一個人,進了這個宅子,你們……怎麽在這兒?”施妙妙黯然道:“這是靈鰲別院,我們在此歇腳,順道……順道料理谷縝的喪事……”說到這兒,忽地淚湧雙目,匆匆扭過頭去。

陸漸呆了呆,漫步上前,拈起三炷線香,說道:“施姑娘,我想祭一祭他!”施妙妙心中慘然,看了一眼白湘瑤,見她神色木然,便道:“也好,谷縝生前朋友不多,你算是一個!”

陸漸持香叩拜,擡起頭來,望著靈牌上的字跡,“不肖子”三字刺目驚心,不覺周身發冷。心想谷縝生前受盡冤枉,死後還要忍受汙名,要不是害怕沖犯他的英靈,真想抓過靈牌摔個粉碎。

他竭力忍住怒氣,起身問道:“施姑娘,谷島王呢?”施妙妙黯然道:“自從設好靈堂,島王一直呆在書房!”

陸漸沉思一下,又問:“除了島王,宅院裏還有別的男子嗎?”施妙妙說:“葉尊主、狄尊主還有贏爺爺都在,不過贏爺爺今早出門去了。咦,你問這個幹嗎?”

“贏萬城……”陸漸咽了一口唾沫,“他死了!”施妙妙失聲驚叫:“什麽?”其他人也紛紛掉頭望來,神色十分驚怖。

陸漸說道:“他被人用鳥銃暗算,我追蹤兇手來此,失了他的蹤跡!我疑心這兇手出自東島,也住在這所別院!”施妙妙心亂如麻,叫道:“不好,這件事我得告訴島王……”話沒說完,大門外傳來車馬之聲,緊跟著,兩個仆童挑著氣死風燈,引了一個素衣婦人進門。陸漸望見婦人,不由沖口叫道:“沈夫人!”

商清影看了陸漸一眼,目光十分愁苦,她雙目紅腫,似乎剛剛哭過,一身素縞白衣,卻是新裁的喪服。她的目光轉向堂中,落在那塊靈牌上面,身子如受雷擊,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施妙妙手忙腳亂,上前輕聲說道:“商姨,您……”商清影伏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擡頭望著施妙妙,眼裏閃過一絲迷惑,遲疑道:“你……你是妙妙?”施妙妙說:“商姨,過了這麽多年,你還記得我嗎?”商清影慘笑一下,說道:“你的眉眼,與施大哥挺像!”施妙妙低下頭去,淚珠無聲滴落,地上多了幾點濕痕,口中輕聲說:“商姨,你來看谷縝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