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柙縱虎(第3/9頁)

陸漸大聲說:“姓沙的,帶我去找周大叔。”幹瘦老者怒道:“我沙天洹死則死矣,從不受人威脅。”陸漸怒道:“真當我不敢殺你?”右手一收,沙天洹的頸骨哢哢作響。畢箕忙道:“沙師父,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暫且服輸,事後再跟他計較。”

沙天洹話不能出,只能嗚嗚亂叫,畢箕瞧他神色,忙道:“沙師父答應了?”陸漸手臂一松,寒聲說:“當真?”沙天洹啐了一口:“小畜生下手好毒。”陸漸冷笑道:“再毒也不及你們煉人為奴。”

沙天洹冷哼道:“你方才說要找誰?”陸漸道:“你們不是劫了一只海船嗎?船上的海客都在哪裏?”沙天洹想了想,恍然道:“狄希說的那艘船麽?”

陸漸一聽這名字便覺有氣,說道:“不錯,就是那無信小人幹的好事!”沙天洹怒道:“那廝給我送信,說是一船二十人,個個都是煉奴的上好材料。害我火速派了兩艘快艦,浪費了幾十枚‘幻蜃煙’,誰知到頭來,卻只劫了一船廢物,一個個資質太差,要麽年紀太大,要麽身子太虛,除了你,沒有一個適合煉奴。”

陸漸怒道:“你……你殺了他們?”沙天洹哼了一聲,冷冷道:“我一怒之下,本想將那些廢物都喂鯊魚。不料事後狄希又送來一封信,說是連人帶船留下,將來或許可以脅迫沈瘸子。”

陸漸聽得亦喜亦怒,喜的是周祖謨一行尚在人間,怒的是這沙天洹喪心病狂,念念不忘煉人為奴,當下喝道:“帶我去見他們。”

沙天洹命操人手,無可奈何,只得在前引路。陸漸見畢箕跟上,怕他從旁偷襲,說道:“你留在煉奴室,不許出來。”畢箕見沙天洹被擒,主意盡失,只得乖乖留下。

煉奴室內昏暗無比,室外的巷道卻有火炬,火光幽幽,照得巷中景物明滅,巷道兩側的石室中不時傳來呻吟。陸漸深知必是某位劫奴“黑天劫”發作,一時感同身受,厲聲道:“沙天洹,你將這些人全都放了。”

沙天洹冷笑道:“放也不難,就怕我把門打開,他們也不肯走,除非你將島上的劫主也帶走。哈,劫主遍布島上,你本事再大,又能將整座獄島都搬走嗎?”

陸漸一時默然,深知以自己一人之力,無法帶走這些劫奴,就算帶走,也會白白害死他們,不覺悲憤難抑,恨不得手臂一收,將沙天洹的細瘦脖子擰成兩段。

好容易按捺殺機,忽見迎面走來幾名獄卒,見狀無不傻眼。陸漸心一緊,將沙天洹的脖子勒得更緊,忽覺地勢漸高,踩中一級石階,不禁喝道:“怎麽回事?”

沙天洹冷冷道:“地牢在獄島下方,煉奴室是第二層,你那些夥伴都關在島面上,若不上去,怎麽相見?”

陸漸將信將疑,一面走路,一面默數石階級數,但覺石階忽直忽曲、忽高忽低,走了三百來步,突覺白光刺眼,已到地牢出口。

陸漸走出地牢,舉目望去,島面上光禿禿的,不但草木稀少,一所樓宇也無,不由詫道:“島上沒人住嗎?”沙天洹冷笑道:“你小子又懂什麽?獄島的所在本是東島絕秘,故而隱蔽第一。如果千檐萬宇,海船過境一望便知,還有什麽秘密可言?如今這副樣子,自也沒人有興登臨了。”

陸漸默默點頭,茫茫大海中,如此一座無人荒島,確是叫人無法想到。想著心中生疑,問道:“既然這樣,周大叔當在地牢,怎麽又在島上?”沙天洹支吾道:“島面上也有幾處土牢,關一些不打緊的犯人。”一指遠方近海處的礁石,“就在石頭後面。”他當先走去,陸漸只得跟從。

離礁石尚有百步,沙天洹忽地一折,沿海邊沙灘行走,走了約莫丈許,忽聽沙天洹低喝一聲:“陷!”陸漸足底一軟,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

刹那間,二人雙雙陷沒,四周充滿黏稠淤泥。陸漸呼吸不了,但覺沙天洹身如泥鰍,只一掙,便從他手底脫了出去。陸漸伸手急抓,扣住他的手腕,但覺滑不留手,根本無法緊扣。慌亂間,沙天洹身子一震,如被無形之力向上推送,另一股絕大吸力卻將陸漸向下拉扯。陸漸只覺掌心一滑,沙天洹手臂脫出,跟著吸力一扯,將他扯入地底。

吸力兇猛異常,陸漸墜落極快,身周的淤泥越來越黏,向著眼耳口鼻洶湧灌入。陸漸渾身的血液似要迸出,心肺似也要爆炸開來,禁不住手舞足蹈,不經意間,四周的淤泥向外輕輕一彈,束縛略有放松。

陸漸緩過一口氣來,劫力由雙手擴散開去,知覺到東北角的淤泥略略稀薄,當下奮起氣力,向著那方猛突,只一下,淤泥八方壓來,再次堵塞了七竅。

陸漸心知如此下去,必死無疑,不覺回憶方才。那時手足亂揮,無意間變出了“神魚相”。他無法呼吸,‘顯’脈氣力已衰,只有劫力還在,當即借力變出一個“神魚相”,四周的淤泥又被彈開。陸漸連使兩個“神魚相”沖向東北,伸手一推,忽覺前方亙著一塊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