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三往事(第4/10頁)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鏡天愛慕風後,風後心中卻另有所屬。可也不幸得很,她所傾慕的卻是已然婚配的師父,是故這段情緣有如鏡花水月,自也永無著落。後來,也不知因何緣故,風後與鏡天的親友發生了極大的沖突。初時她師父尚在中土,還能壓制她的心魔。不料那位大算家為了消除神兵之劫,與妻子遠走海外。風後那時遠在西域,事後得知,悲痛欲絕,繼而由悲轉恨,一口咬定是鏡天的親友逼走了師父。雙方言語不合,大打出手。鏡天的親友無人可敵風後,好幾人身受重傷,鏡天迫不得已,親自出手。兩人一場激鬥下來,風後終於敗落,但鏡天卻無法對她施以殺手,甚至於不惜得罪親人,將她縱走。”

陸漸聽到這裏,心想這風後聽起來也是一個聰慧女子,為何如此固執。至於鏡天,卻是一位癡情之人。想到這裏,不由思念起姚晴,設想自己若是鏡天,姚晴卻是風後,面對如此窘況又當如何?

他神思聯翩,沉浸於想象,忽聽魚和尚說道:“孩子,你想什麽?”陸漸一驚,卻見魚和尚轉過身來,默默注視自己,不由面色一紅,支吾道:“沒……沒想什麽。”

魚和尚嘆道:“這故事與你幹系極大,你務必用心細聽。”陸漸奇道:“與我有什麽幹系?”魚和尚卻不回答,笑了笑說道:“風後敗北以後,心中不忿,苦練武功,其後又幾次挑戰鏡天,可是全都輸了。她羞怒之下,決意另辟蹊徑,新創一門武功。她苦思之下,便想到了‘隱’脈。”

陸漸忍不住問:“什麽叫隱脈?”魚和尚道:“自古中土武人修煉內功,練的都是‘少陰’‘少陽’‘太陰’‘太陽’‘厥陰’‘陽明’等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天竺與吐蕃武學練的是‘三脈七輪’。名稱不同,但大體相通,是以這些經、脈、輪,都可以統稱為‘顯’脈。只不過,萬事萬物,有正必有反,有顯達必有隱微。如果說‘顯’脈是陸地之上的江河湖海,那麽‘隱’脈就是地底深處的暗流陰河,迥異於‘顯’脈中的任何一經、一脈、一輪,自成體系,藏於人體至深至秘之處,自古以來,從未有人發現,也不載於任何醫家典籍。”

陸漸聽得入神,問道:“如果沒人發現,風後又是怎麽發現的呢?”魚和尚道:“這不是風後發現的,而是她的師母發現的。她的師母是一位大神醫,精於經脈之學。她在偶然之間,發現於尋常經脈之外另有隱微脈流,當下一路探究,先後發現三十一條脈流,因其脈性與尋常經脈截然不同,故而稱之為隱脈。她的丈夫,那位大算家聽說以後,認為這三十一隱脈暗合天數,便以‘三垣二十八宿’為之命名。”

陸漸聽到這兒,不覺心子狂跳,呼吸緊促起來,敢情魚和尚這番話,說的不是別的,正是《黑天書》的來歷。

忽聽魚和尚續道:“女神醫醫道通神,當世無兩。她深知‘隱’脈與‘顯’脈互為克制,輕易開啟‘隱’脈有害無益,是故縱然發現,卻秘不外宣,只是記在一部醫書的空白處,以便將來查用。不料這部醫書,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風後手裏。她屢敗之下,設法開啟‘隱’脈,想要練出一門前所未有的奇功。只不過,以她的天資才智,仍不足以獨自創立這門奇功,而天下唯一有資質者,除了她的師父、師母,就是能勝過她的鏡天了。

“風後深知鏡天對自己情意深重,巧生一計,約他一同參詳‘隱’脈。鏡天為情所困,不疑有他,此人也是不世奇才,兩人齊心協力,終於找到開啟‘隱’脈的法子,記載下來,就是後來的《黑天書》。”

他說到這裏,住口不言,陸漸忍不住問:“後來呢?”魚和尚搖頭道:“後來的事,非是和尚所能知曉。和尚只知道,從那以後,鏡天、風後絕跡江湖,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陸漸大失所望,本以為能從故事裏尋到“黑天劫”的解脫法子,不想還是如此結果。他想了想,又覺欣慰,說道:“或許鏡天、風後經此一事,終於做了夫妻,再也不用拋頭露臉。”

魚和尚搖頭道:“怕只怕,他二人並非夫妻,而是主奴。”陸漸心頭一沉,猛可想到《黑天書》的第一律,《黑天書》既是兩人合創,那麽二人未必就能逃脫這一鐵律,倘若如此,真是莫大悲劇。

魚和尚說完故事,便即動身,他行走時步履沉滯,不復往日輕快,陸漸卻是神氣完足,三兩步搶到他前面,回頭笑道:“大師,你昨晚沒睡足麽?今天的精神可不太好。”魚和尚笑了笑:“和尚年紀大了,不如你年少力強。”

陸漸嘻嘻直笑,忽聽北落師門在懷裏叫了一聲,便道:“北落師門,你餓了嗎?待會兒有小河小溪,我逮魚給你吃。”話音未落,北落師門又叫兩聲,不知怎的,陸漸忽覺毛骨悚然,這種怪異感覺,當日營救阿市時也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