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那堪利欲熏染

昨日江上火起,今日戰報還沒到昌隆城中。可是不知為何,白潤心中總有不祥預感。他這人一向嚴於律己,便規定自己每日必須讀上半個時辰書卷。

讀書之時,或是開闊眼界,或是溫故知新。這半個時辰,也是白潤每日靜思,靜心之時。可不知怎麽的,今日怎麽都難以將心神平靜下來。

在九霄山上時候,就算是姜杉與薛榮華同時在他耳邊鬧騰,他也能靜心讀書,今日,卻只感到莫名煩躁。

白潤雖然對自己嚴格,但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

既然此時沒有心思繼續看書,他便方向書卷,任由書房中檀香燃著,緩緩走到窗前。

白潤雙臂一展,便已將木窗打開。

秋風送爽,將白潤心頭煩悶吹去稍許。

此處卻不是白潤府邸。自從孟然之離開王都昌隆,白潤便搬入了宮中偏室。這裏原本是那些侍衛值守之地,他也不在意,只要能及時處理政事,隨便也就住了下來。

白潤選擇這房間,一半是因為不用來回走動,另一部分,卻是因為這偏室所在較高,放眼去望,便能夠望見昌隆稍遠。若是城中發生了什麽大事,他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孟然之將偌大王都交到他手中,他自己不能辜負孟然之的期望。

不過白潤長處便是處理政事,這些日子來雖然辛苦,卻還是遊刃有余。只是……

白潤望著窗外城景,不由在心中暗嘆:這大燕未來,該在何處,又該如何去的?

他跟隨孟然之進入燕國朝堂,短短時間內,他便已經將燕國整體面貌梳理了出來,其中弊病深藏,實在是令人揪心。

其余不說,但說財政一項。

當初崔略商去世之前,可是為國庫留下了許多金銀。可是這幾天連年征戰,居然在武睿與武莫手中,再次將國庫揮霍得接近枯竭,實在是令白潤不知該如何評價。

如今武莫更是要與孟然之爭鬥,尋著各種由頭往朝中塞了不少“親信”。

呵!

白潤想到此處便是苦笑。

那些人還真是“親信”,只要是力挺武莫,不管忠奸黑白,統統都算作“親信”。無能者身居要職,投機鉆營之人到處可見,這朝堂整個烏煙瘴氣。

最可氣之處在於,孟然之一派又不能說些什麽。畢竟孟然之志在保王,他們這些追隨者也只能遵命行事。

白潤近日來所做之事,便是盡量維穩,一切等孟然之得勝歸來再說。

其中心酸,就連白潤這種謙謙君子,都忍不住要在肚中罵上幾句。

不過這些事情統統放在明面上,並未令白潤特別煩心。真正讓白潤頭疼不已的,卻是那些在暗處遊弋的蛇蟲鼠蟻。

那些,屬於山師陰的“蛇蟲鼠蟻”。

白潤想到近日來昌隆城暗潮湧動,便眉頭緊鎖。

或許他今日難有心安,便是與此事有關吧。

白潤伸出手來,食指敲打著窗沿,“我已布下了餌料,便不知道你們吃還是不吃。”一邊說著,他一邊望向城北方向,“算算時辰,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日頭下落,將近黃昏。

白潤點了點頭,回身將檀香掐滅,隨後除了偏房。

房門外,早有侍衛守候,恭敬說道:“尚書大人有何吩咐。”

白潤理正衣冠,“還請勞煩張兄弟備馬,我們去北門迎大王遊獵歸來。”

張侍衛得令而去,白潤負手北望,低聲自語,“北門守衛已經落在你們手上,此時若不動手,那可就沒機會了。”

不多時,白潤領著一隊侍衛出現在北門之內,靜候路邊。

日頭順西而落,漸漸沉沒地下。白潤便恭敬垂首,朝西而亡。

便在此時,一隊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披著夕陽光輝奔馬而來。白潤聽到清脆馬蹄聲響,便知道武莫今日心情應是不錯,想來是獵了什麽好獵物。

白潤不由在心中搖頭,這個半大孩子,不知道自己此時也已經成為了他人的獵物。

遊獵隊伍約有三百余人,武莫身穿獵裝,興高采烈地奔向北門。

他遠遠望見白潤,面上那些歡愉立即消失不見。

白潤趕緊上前,深鞠一躬,“臣恭迎大王回城。”白潤這一跪,身後自然跪倒大片。

武莫朝白潤撇了撇嘴,“勞煩尚書令親自來迎,怕不是孤又哪裏做得不合禮法,尚書令準備再教教孤?”

聽這話兒,白潤這些日子可沒有少說武莫。武莫畢竟少年心性,早就聽得厭煩不已。

武莫沒有讓白潤直起腰來,白潤便保持鞠躬姿勢說道:“張弛有度,大王出去遊獵,也無不可。”

聽到這話武莫倒先是一愣。他自然不會知道,今日在他耳邊吹風,讓他出宮遊獵的小太監,原本便是從孟林的大長秋府出來的。一切,都是在白潤計劃之中。

武莫這次沒有被白潤斥責,倒還覺得有些索然無趣,隨意揮了揮手,“辛苦尚書令了,起來吧,孤也該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