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寒徹萬頃殤
初七日,已至午後。
初秋陽光鉆過縫隙,光斑點綴地上。
一只松鼠躍下樹梢,豎起那蓬松尾巴,左顧右盼。
它望著那傾頹巨木,也不知是否曾將家,建在其上。
烏黑流圓眼珠轉動,松鼠見著巨木與小坡之間,那處狹小空間。洞口垂著枝條,旁人看來尋常不過。
或許,那洞中藏著什麽寶貝?或許是一洞過冬食糧。
松鼠晃著蓬松尾巴,黑棕毛發隨風輕擺,它墊起四肢,竄入洞中。
洞中,卻不是食糧,而是一個人。
雙目緊閉,唇上染血。
松鼠疑惑著,擺動腦袋,似是疑惑是否還要上前。
那人猛然一顫!
松鼠炸起毛來,掉頭就跑,刺溜不見。
呂烽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斑駁光點,略顯昏暗。
他晃了晃腦袋,才回想起赤娜對他所做之事。
她又把他弄暈了。
呂烽苦笑搖頭,擡起手掌,摸了摸嘴唇。
唇上殘留血跡腥甜,或許,還有淡淡幽香。
負責到底嗎?
呂烽靠在坡壁上,發出一聲輕笑。
赤娜走了,可事情遠未結束,他還有事要做。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麽鬼迷心竅,應該問赤娜,他們在冀國奸細究竟是誰。不過轉念一想,即便他問了,只怕赤娜也不會說。
呂烽拾起腳邊長槍,側耳傾聽。
林深無聲,洞外無人。
呂烽撩開枝條這樣,鉆出洞外,心中卻在想著:也不知赤娜一個人走,會不會在這林中遇到危險。
赤娜,她……
赤娜?
呂烽瞬間頓住腳步,怎麽還在想她?
他不由再次伸手摸向唇邊,那手又停在半空。
林中拂過清風,卷起絲絲秋涼。
呂烽分辨不清,哪裏是她離開方向。
可她已經走了。
或許,不會再見。
呂烽皺眉,心中酌定。不是不會,而是不該。
他們,不該再見。
彼此之間,或許徒留“過客”二字。
呂烽想得明白,他在心中將自己勸說。
可這感覺,哪裏空空蕩蕩。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呂烽咬了咬牙,將這些紛擾情緒,藏入心底。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時候,林火還在等他,甚至,冀國還在等他。
他迅速行動起來,劈斷一棵小樹,對照年輪與陽光,推斷出東西南北。
呂烽認清方向,又在腦海中回想周遭地圖。
他之前便是從昏迷中醒來,還來不及詢問具體方位,如今會在能憑著經驗,粗略猜測。畢竟,他雖是熟讀兵書,卻沒有林火對山林熟悉。
如今也是無可奈何。
他只能搜索腦海,隱約記得地圖有標,在東南方向有座小村。只要找到那裏,應該就能了解周遭動向,找到林火部隊。還有……
呂烽摸了摸肚皮,算來,他也已快一日未曾進食了。
若是尋到了那處村莊,可得問村民們買些幹糧。
想到此處,呂烽便扛起長槍,朝東南方向而行。
行不多久,他便遇到問題,孤身一人行於山林,由於地勢等原因,終是會畫弧,不知不覺,便會走回原地。
他不得不時常停下,核對方向。
這時候長槍又派上用場,橫在行進路上,便是一條直線,在一些密林區域,倒是為他提供不少方便。
如此走走停停,約莫過了一個時辰。
午後陽光,漸趨於西。
呂烽正準備再次核對方位,卻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響。
他立即低伏身子,藏身一棵樹後,將長槍豎在胸前,全神戒備。
探眼張望,正見兩人,從遠處快步行來。
呂烽眉頭微皺,他認得那身軍衣,輕甲單肩,皮毛嵌邊,這是狄軍斥候!
他們要去哪裏?
呂烽運起真元,側耳傾聽。
卻聽得兩人,邊走邊聊。
他們用的是狄語,幸好呂烽也學了不少。
較為年輕那人,出聲問道:“我們走時,那邊還沒打起來。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年長者似是不滿,“別廢話了,我們快些趕回去,一波波來回,消息傳送可不能中斷。”
年輕人嘟囔著,“一隊十人,交班往來,肯定不說出錯。再說了,指不定我們現在回去,那孬種呂巍還沒開始進攻呢。”
大哥?
呂烽驟然捏緊長槍:狄軍在監視大哥,可是卻不出手,這又是在計劃什麽陰謀?
敵情不明,呂烽還想繼續探聽。
卻聽到那年輕斥候,輕咦出聲,“這裏怎麽會有人的蹤跡?”
呂烽心中一沉。
“或許是林中獵戶吧。”年長者口中不以為意,卻還是停下腳步,低頭查看,“不對!這是槍尾拄地的痕跡!”
他立刻捏住腰間彎刀,“痕跡很新,附近有……”
“人”字未出,呂烽已經拔槍飛縱。
槍尖一抖,折射太陽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