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墜纓紅透

人潮湧動,狄國甲士,重重落足泥中,黑漿飛濺。

嘶吼聲此起彼伏,宛若蕩開雨幕。

一營寨,千余人,能戰者數百,迎戰者半數。

呂烽便立在轅門之下,迎著劈頭戰吼,夾持長槍,面無懼色。

暴雨順脊而下,沾染白色槍纓,點滴墜落,紋絲不動。

宛若眼前喧囂,盡是過眼雲煙。

十步兩端,動靜相殊。

卻在那木墻之上,還有三人潛伏,見著呂烽不動,便偷偷爬到轅門之側。

呂烽依舊盯著前方,似乎未曾發現三人靠近,又或是他眼中,僅有眼前刀兵。

那三人已經靠在木寨邊沿,互看幾眼,他們皆是老手,未有發出絲毫聲響。不過想來,即便是出些細碎聲音,也盡皆掩在雨聲之下。

呂烽,就在門下。

三人同時拔刀,分頭飛躍而下!

呂烽一動不動。

刀光已至,刀風呼嘯。

三人面上,盡皆露出得意神采。

卻聽到“嗡——”的一聲長鳴。

那是松弦顫音,可一次震弦,如何能夠如此悠長。

因為,不止一箭。

林火不知何時換了弓弦,就在三人躍下之時,連射三箭!

三聲弦鳴,匯做一曲長音,換回三段嗚咽。

後頸,背心,側顱。

那三名偷襲狄兵,尚未落地,便一命嗚呼。

屍首落地,呂烽扭頭回看,林火將長弓一端卡於腿前,弓身壓在另一只腿後,躬身換弦。

兩人相視而笑。

而數百兵甲,亦至面前。

先有零星箭羽飛起,似是有人想學林火,可惜在這等驟雨之下,弓弦受潮,本就勁力消散。一般弓兵,有哪像林火這般,取了十數根弓弦備用。

呂烽拎起槍來,長槍一甩。

蕩開雨簾,激射而去,將那些箭羽點點擊落。

箭落時候,刀至跟前,呂烽勾起嘴角。

手腕一抖,槍身雨珠粒粒震開。

兵甲鋼刀迎風,林火鐵箭在弦,呂烽槍尖微擡。

周遭如有片刻滯停。

嗡!

長箭破開雨簾,打破寂靜。

箭頭透過第一狄兵,呂烽與那屍首擦肩,槍出如龍!

長槍掃開死屍,呂烽迎著數百兵甲,沖入陣中。

槍尖一扭,紮入當前一人心腹。

呂烽頂著一人身重,突前一步,左右橫掃,蕩開兩側兵甲。

周遭空來片刻,空地又被人群淹沒。

呂烽凜然不懼,長槍大開大合,刺中敵人,毫不戀戰,勾開胸腹,沾血便走。

林火知道,呂家有一套槍法,名叫“定山河”。他在靜寧時候,曾見呂巍使過,卻是聲勢驚人。可林火一次都未曾見呂烽用過,也不知何種原因。

不過,他一身神力,且醉心沙場,想來也用不到那些。

林火腦中在想,手上卻是不慢,弓弦連發,箭箭奪命。越是十來箭,就得換根弓弦。

他未曾與呂烽一同入陣,也是兩人商討,一人引陣,一人清掃,合作無間。

況且。

林火望向營中。

呂烽所到之處,兵甲橫飛,卻仍有另外數百將士,不為所動。

而在營寨中央,有一寬大帳篷,頂插帥旗,被暴雨浸濕,迎風輕擺。

還不到時候啊。

林火再出一箭,射殺一人。

呂烽越戰越勇,觸者皆靡,槍上白纓點出星星殷紅。

他遞出一槍,紮入狄兵胸膛,甩開臂膀,就要將那人胸前撕裂,可這次,槍杆被人抱在懷中,死死不放。

呂烽擡眼去看,那人吐血獰笑。

周遭狄兵,見到呂烽長槍被制,立即揮刀圍困。

刹那間,四周皆是刀光寒閃,勢要將呂烽剁成肉泥。

他們甚至在心中嘲笑:兩人便想沖營?實在是螳臂當車。

呂烽又豈會束手待斃。

他撐起槍杆,矮身潛下。

“當!當!當!當!……”

鋼刀片片落在槍身之上,脆響連連。

眾人巨力,將槍杆下壓。

呂烽曲起手肘,生吸口氣……

真元激蕩!

勁力透過槍身,將杆上鋼刀柄柄震飛。

呂烽踏住足下濕滑,頂著那抱槍狄兵,向前飛奔。

一人,兩人,三人!

長槍穿透三人,將他們串在杆上。

呂烽臂上青筋暴起,真元凝聚腰腹,“起!”

槍上三人立地而起!

“滾!”

一聲暴喝,呂烽長槍畫圓,槍上屍首撞飛周遭圍兵。

墜纓紅透。

刀兵敗退。

卻未留給呂烽片刻喘息,槍兵圍來。

呂烽趁暇擡頭,見到圈外主帳,帳外另外半數兵甲,依舊不動。

上前槍兵,分成兩層,長槍之下,仍隱利刃,他們進退有度,顯然是訓練有素。

想來,他們是要靠距離,將呂烽圍殺在此。

單人支槍,如何破陣?

微微皺眉,呂烽看著四面槍兵,猛然拔地而起。

狄兵滿臉驚異,看著呂烽浮身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