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勘雨幕
暴雨突至,狠狠砸落。即便是早有預料,這雨大得,仍舊讓人措手不及。
呂烽營寨已經安排妥當。林火選得地方不錯,暴雨匯聚成流,從營地周遭流過。
營中寧靜,張雷已經按照呂烽指示,準備好迎接拓跋元一,登門拜訪。
三千人,蓄勢待發。
剩余一千,早在雨幕初成時,便隱入山中。
雨落成線,迷迷蒙蒙。
夏日之夜,林木茂盛,雨滴擊打寬葉,飛濺開來。
綠葉垂首,似是恭迎,又似嗟嘆。
擡手能見一丈,入耳,盡皆雨聲。
唰啦啦,掩住細碎腳步。
驟雨令行路艱難,卻也成最佳掩護。
林火領著千余人,於林中穿梭。山林便如他家,即便這般惡劣,他依舊能夠為大家帶出路來。
此刻,林火身披蓑衣,在一棵樹下駐步,抽出懷中油布。在出行之前,他便已將四周地圖,刻畫在油布之上。
他剛剛拿出油布,周遭甲士立即將他圍住,掀起蓑衣,為他遮風擋雨。
呂烽夾在其中,點燃火折。
大家將腦袋湊到一塊兒,不讓風雨吹滅火光,也為遮擋刺眼亮色。
林火將地圖攤在左手,右手虛空勾畫。
“我們在哪兒了?”呂烽低聲問道。
林火一邊虛劃,一邊解釋,“我們離原定計劃,稍稍偏了一些。”
會偏,便是因為這雨。
這雨卻也是得勝之機。
呂烽點了點頭,“未差太多就好,時間上是否來得及?”
林火收起油布,“問題不大,但你也知道,這雨……”
“我明白。”呂烽熄滅火折,眉宇間略過一絲焦急。
這雨來得及時,但天威難測,誰都知道,夏日暴雨來去不定,誰也不知道,當他們趕到潰刀寨前時候,會不會突然雨歇,終成竹籃打水。
不過,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後退。
林火重新調整方向,千人再次穿梭雨中,他卻是稍落幾步,與呂烽並肩。
“將士們,準備如何?”呂烽低聲問道。
林火緊了緊身上背囊,囊中塞了幹燥弓弦箭羽,另外有些引燃桐油,“這雨還是太大,雖然我讓他們做好準備,但我還是擔心,等到了潰刀寨,這些弓弦,得有沾染濕氣,軟綿無力,不能再用。”
呂烽抿了抿唇,“原本便是突襲,能有半數奏效,已是不錯。我是擔心……”
他頓住話頭,未有說完。
林火看他一眼,“你在擔心那個張雷?”
呂烽搖了搖頭,抹去面上雨漬,“領軍在外,用人不疑。張雷雖然沒有太多才華,但是守在營中,以逸待勞還是不錯。再加上,我們有心算無心。張雷最多留不住拓跋元一,卻也不至於被拓跋元一擊破。”
林火不解道:“那你在擔心什麽?”
呂烽眉頭稍皺,“我擔心時間。若拓跋元一如我所料,去截我營寨,那我們得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將營寨完全控制。若他沒有外出,反而守在寨中,那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會更少。這雨,還是太大了些。”
林火安慰道:“老天不會偏幫,這雨阻了我們,同樣也會阻了拓跋元一。”
呂烽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軍政博弈,其實從未有什麽以弱勝強。對陣多方,無論是誰都會有強弱兩端。便如田忌賽馬一般,以及之強,攻敵之弱。即便是整體貧弱,也有可能在這一場場博弈中,將強弱之勢顛倒過來。
水無常勢,兵無常形,便是這般道理。
關鍵是,呂烽這一拳,究竟能不能擊到拓跋元一的痛處?
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心中難明。
但身為主帥,他不能被這些顧慮打垮。
馬賊橫行,官兵圍剿。
於官兵而言,便是難以久戰。於馬賊而言,營寨是其後盾,也是其要害。若是根基被毀,那麽再狂之人,也不過是無根飄萍。
或許能夠反撲,或許困獸猶鬥,但對大局而言,已無妨礙。
呂烽要勝,便容不得半點差錯。
千余官兵,趁著雨幕,暗中前行。
林火重新回到軍陣之前,一邊引領,一邊修正方向。
按照計劃,他們將會劃來一個半弧,從側移襲擊潰刀寨。
迂回而上,他們已於雨幕之中,發現不少暗哨。
這拓跋元一雖然看著癲狂,但布陣行軍,也是頗有章法,異常謹慎。
可惜,在這大雨之下。
能夠掩藏太多東西,那些暗哨未有發聲,便被林火帶人拔去,行軍頗快。
再過兩處斜坡,便能摸到潰刀寨側翼。
至此,雨雲依舊不散。
呂烽暗暗松了口氣,可就在此時,林火卻又趕到他身邊,面色凝重。
事情有變。
呂烽心中明了,拉住林火臂膀,“怎麽了?”
林火面露猶豫,“再往前走,上山便是潰刀寨,下山便有一林間小道。我方才為求穩妥,兩邊都派人查看,確實發現了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