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義俠犯禁

黑夜無月,花袍賞的,自然不是月光。

章昭平一手持卷,倚著門框,靜立花袍身後。

呂烽與楓叔,從兩側屋頂跳落下來。一人持棍,一人赤手空拳。

林火從陰影處邁出步來,守住內院出口。

甕中捉鱉。

袁雨生環顧四周,冷冷一哼,“只有四個?”幫眾二十余人,靜靜立他身後。

花袍皺了皺眉,“四對二十。嗯。你說的有些道理,可不能這麽欺負人。”

“知道怕了?”袁雨生手指拂過唇上短須,“江湖險惡,只論成王敗寇,少年郎,你們還是稍顯稚嫩。四個人,又有什麽用處?”

“四對二十,確實太欺負人了。”花袍勾起嘴角,“烽子!”

呂烽甩動長棍,向前一步,“是我,一對二十!”

袁雨生面色一僵,“狂妄後生。”

花袍打了個哈欠,“無用匹夫。”

袁雨生面色鐵青。

呂烽一聲長嘯,墜入陣中。

長棍如龍,蛟遊四方,萬潮避讓。

棍頭前沖,正中幫眾咽喉。擊中一人,呂烽毫不避讓,挺起棍杆擋下側面直刀,順勢撩起木棍,掃倒幫眾一片。

全無一合之將。

而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擒賊擒王!

呂烽氣勢洶洶,如惡龍出水,朝袁雨生直逼而去。

袁雨生臉色大變,將兩側幫眾推到身前,身形不斷後退。可面前人墻,仍舊越發稀薄。不過二十余人,在呂烽面前,如同螻蟻。

重重一棍,撂倒最後一人。

呂烽立在袁雨生面前,棍尖頂住後者胸膛,“我一個,夠是不夠?”

周遭哀鴻遍野。

袁雨生面色發白,低下頭顱,雙膝跪地。

紀律從院外奔入院中,面上五味雜陳,林火伸手將他攔下。

他看了林火一眼,扭頭望向袁雨生,“師叔,你……你這又是為何?”

姜杉搖著酒壺,邁步過來,“世上莫有無因之果。我猜,幫主的死和你這師叔,也是脫不了幹系。”

紀律滿臉驚訝,望向袁雨生,目瞪口呆。

袁雨生面如死灰,“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什麽?”紀律驚叫出聲,伸手指著袁雨生,“師叔!真……真是你做的?”

袁雨生面帶苦澀,五官皺成一團,“我也沒有辦法,若是有一點點對策,我……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逼不得已?”花袍冷冷一哼,“你們見著紀律,如此慌張驚訝,說明你們根本不覺得他能活著回來。幫眾多是酒醉未醒,分明昨夜徹夜狂歡。你若真是逼不得已,何須這般大肆慶祝!”

袁雨生啞口無言。

花袍飲了口酒,淡淡說道:“百年之前,‘花燭幫’也是昂山一霸。傳聞,初代幫主,是一沒落貴胄。不再留戀舊日奢望,願重回布衣。故而,‘花燭幫’只有幫主能著布衣。而你卻早早換上,真是醜惡嘴臉,昭然若揭。”

袁雨生低下頭去,雙手垂在腳邊,看著身上布衣,久久沉默。

院中無人說話。

突然!袁雨生拔出鞋中刀片,長身而起。揮開木棍,欺近呂烽胸前,刀鋒直奔咽喉而去。

動作確實迅猛,不過在呂烽面前,只是垂死掙紮。

棍敲手腕,刀鋒落地。

當面一拳,袁雨生鼻溢鮮血,躺倒在地。

呂烽還要上去補上一棍,卻被花袍拉住。

紀律一把掙脫林火,沖到袁雨生身前,揪起他的衣領,高聲怒斥:“袁雨生!我原以為你是個寬厚長者!卻想不到,你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幫主待我們大家不薄,你,你,你……”

他已是怒氣攻心,“你”了三聲,卻是道不清所以然來。

“待我們不薄?”袁雨生一把將他推開,放聲大笑,“你當他張渾是什麽人?全幫上下,只有你一個傻子不知道真相,被他賣了還對他感恩戴德!”

紀律雙手發抖,似是想到什麽,艱難地挪動嘴唇,“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好一個胡說八道!”袁雨生冷笑連連,“你當張渾這一幫之主,將你收留是出於好心?你一落魄,他就立刻出現,一切都是機緣?別逗笑了!他不過是窺伺你家房產!甚至你父母的金銀被人騙盡,全部策劃,皆是出自他手!”

紀律渾身顫抖,他面色鐵青。

任誰都無法接受,昨日援手貴人,一夜之間成了害他無家可歸的真兇。他不願相信,他還在掙紮,他口中反復念誦,“你在騙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袁雨生止住笑意,看著紀律冷冷說道:“事已至此,我又何必騙你。怪只怪江湖險惡,你父母得了巨財,卻無力守護。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紀律看著袁雨生,想要說些什麽,終是嗚呼一聲暈厥過去。

林火嘆了口氣,走了過來,將紀律扛在肩上,“我先送他回去休息,至於這些人。”林火環顧四周,對花袍說道:“你們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