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登閣望更上層樓
一夜輾轉反側,林火反復耍著半截斷劍。
他想不明白,劉策此人在這事中,到底算是什麽角色?
若說他與此事無關,那為何紀浩使的黑劍,上面會有他的名字?
若說他與此事有關,那他為何又要救了林火性命?
那個戴鬼面的用刀公子,在此事中又是什麽存在?
他們與林火的相遇,是偶然?
還是,早有預謀?
事情的真相,撲朔迷離。
林火又在床上翻了個身,腦中依舊一片混亂。
想來,憑他的腦袋,只怕難以理出頭緒。還是要等明日,告知山師陰。畢竟紅袍兒才是刺客的目標,他應該有知情之權。
兩人群策群力,或許能夠找到真相。
況且在此事上,能讓林火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山師陰一人。
雞鳴一聲時,窗外尚黑。
林火已經穿戴整齊,起身拉開房門,正看到山師陰提襪穿靴。
兩人對視了片刻,看得出來,山師陰睡得並不好,眼眶有些浮腫。
這貴公子最近也是吃夠苦頭,先是被人一路追殺,經歷風餐露宿,現在又上了九霄宗門,那些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是一去不復返。
另一側軟塌上,臥著那醫科少年“石鎮”。他翻了個身,輕聲說道:“你身上有傷,可別走得太遠,虞教習說今日會來尋你,早些回來。”
林火與山師陰對視一眼,林火答道:“我們就到門口吹吹風,不會走遠。”
石鎮背對兩人,似是半夢半醒,“門邊有氈帽,清晨霜寒地凍,當心風寒。”
林火取了兩頂,拱了拱手,“多謝。”
石鎮不再答話,不知是睡是醒。
林火拉開房門,天邊腳下仍是一片漆黑。
邁出屋外,風撲面,山師陰渾身一顫,林火為他拉低帽檐。
兩人走到離屋稍遠,林火方才從袖中亮出斷刃。
山師陰接過斷劍,“你偷偷留了下來?”
林火點了點頭,將雙魚吊墜與斷刃刻字與山師陰細細說過。
山師陰手中把玩斷劍,勾起嘴角,“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光,從東邊來。
兩人轉過頭去,被那光晃了眼睛。
月隱沒,天黑沉,山黝黝。
漆黑天地間,突現一線光彩,沿著山脊,將天地分割。
身後傳來聲音,“兩位起得還真是早啊。”
兩人回過頭去,見到一人行來。山師陰將斷劍攏入袖中。
那人身上半明半暗,並不能看得真切,但能從聲音知道,是虞城,虞教習。
他走到兩人面前,行了一禮,“還想來叫你們,想不到你們已經起來。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兩人抱拳還禮,山師陰答道:“我們也不是那亡命之徒,經歷昨夜之事,哪能整夜安睡。”
虞城點了點頭,拍了拍兩人肩膀,“你們方才入門,便遇到這種事情,也是九霄失職。我必定會協助副門主,查清此事,讓宗門子弟,夜能安眠。”
山師陰微微拱手,“勞防教習費心了。”語音恭敬有禮,倒真像是書香門第。
虞城微微一笑,似是受用,又與兩人說道:“既然天已日出,你們便隨我來,副門主要與你們說話。”
兩人答應下來,便跟在虞城身後。
天空漸漸放亮,日輪上升,光回大地。
林火識得那路,心中疑惑,“教習?我們可是去見副門主?”
虞城點了點頭,“自然。”
“可這是去文曲閣的路。”林火疑惑不解。
虞城微微一笑,“師弟有所不知,需知道文曲閣,洗硯湖,通玄橋,就是我宗門門面。若是有敵入侵,那裏首當其中。故而門主常駐文曲第八樓。門主不在,便由副門主暫住。”
原來如此,林火暗暗點頭,倒是與燕國祖訓有些相似。
身處高位之人,除擁有特權外,也有必盡的義務。若是發生戰爭,王權貴胄每家每戶,必有男丁應征入伍。戰場之上,貴胄子弟,必須奮勇爭先。若是臨陣脫逃,不僅自身受軍法處置,整個家族都會因此蒙羞。
武氏宗族,赴死登先,寸步不退,寸土不讓!
林火卻又想到鳳棲,好端端一個大燕,為何成了今日模樣?
胡思亂想之間,三人已到文曲閣外,書樓永不閉門,為願讀書者敞開。入得樓中,已有不少學子在樓中翻書閱讀,他們見到虞城多是額首,復又投入書海之中。
虞城領著兩人,上一層樓。
二樓與一樓格局相似,不過人數則要少了一半。
樓層越高,人數與書櫃逐層遞減。
第五層時,書櫃陡然少了一半。
林火也如願見著章昭平。他嗜書如命,盤坐地上,身邊又是開著多本,口中念念有詞,手指在空中橫劃豎挑,不知在幹些什麽。
林火也不去打擾,隨著虞城再上層樓。
書櫃只剩一排,白潤與飲茶男子靠在窗邊,慢飲緩翻,靜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