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火海劍山同闖

車內滿是刺鼻氣味。

原本只有三人還算寬敞,如今又加紅衣與楓叔,便擁擠起來。

南柯姑娘眉頭緊皺,但是並不抱怨,只是默默縮在角落。

至於那個黑衣首領。

被呂烽綁在了車頂。

王伯已經施針,為兩人穩定傷勢。但山師陰受內力震蕩,楓叔更是滿身傷痕。最要命的,是兩人都身中怪毒,王伯雖能醫治,但苦於手邊並無藥草。

唯有趕到九霄書院,才能進一步救治。

林火心中焦慮,在車裏坐立不安。

王伯將他往車外推,“你在車裏還占地方,滾去外面吹吹冷風,冷靜冷靜。”

林火點了點頭,掀開擋簾到了車外。

樹往後退,寒風撲面,微微刺痛,頭腦冷卻下來。

呂烽坐在車前,嘴裏叼著草根,他識得路徑,便由他來趕車。

林火看他一眼,“謝謝。”

“謝什麽?”呂烽平視前方,專心趕車,“古人雲,‘路見不平,所以按劍。’何況是在龍門山下,九霄弟子怎能袖手旁觀。”

林火勾起嘴角,“那遇到路人,拔刀相向,也是九霄教你的?”

呂烽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門裏的人都打遍了,終於見著個外人,這不,見獵心喜嘛。”

林火靠在車上,和呂烽聊了幾句,倒是心情好了不少,“九霄門人,還要出來打獵?”

“那是自然。”呂烽拉動韁繩,馬車拐向右側,“九霄書院,設有三等。第一等,稱為過客,教些識文斷字,那可不要學費。還不是得自給自足。”

“分成三等?”林火來了興趣,“那另外兩等是什麽?”

“第二等,院中弟子,也叫外門。這可就要按照所學,收些學費。也是九霄的主要收入。” 呂峰一邊趕車,一邊解釋,“至於第三等,便是入得宗門,真正的內門子弟。分為九科,天文地理,謀略武藝盡皆有之。”

“九霄門出,過客可保溫飽。外門,可為一方俊秀,內門,有才揚名天下。”

揚名天下。

令人著魔的詞匯。

林火卻想到了老爺子,也曾經天下聞名,最後卻孤獨終老龍興。

其實,也算不上孤獨,至少在最後的歲月,有他們兄弟三人陪伴。只是他為何困守龍興?王伯不願說,林火也不得而知。

兩人一邊閑聊,已經出了樹林,張目遠眺,便能望見書院。

說是書院,卻大得像是小村。

松柏叢中,白墻為底,黑瓦遮頭。

一青,一白,一黑,互成點綴。

似八卦魚圖相輔相生,又似丹青,墨香撲面。

入得村中,人頭攢動,清一色白色儒衫。皆是小聲交談,對拉車的良駒評頭論足。

林火有些不自在,他自認為是個粗人,這九霄也太書生了些。

呂烽瞧他臉色,張嘴就笑,“你可別看他們人模狗樣,大多都會舞刀弄劍。這是剛剛上完文科,要是上完武科,只怕街上還能瞧見鬥毆。”

正說著,就看到有兩個勁裝少年,扭打在一塊兒。

周圍人,也是見怪不怪。

兩人過了幾招,又青著眼眶,勾肩搭背地走遠。

林火會心一笑,這九霄,還真是有些趣味。

馬車前行,不多時停在一座屋前。屋外有一槐樹。

門有立柱,刻有對聯。

“是乃仁術,必為良醫。”

一聯四字,皆有典故。

而大門正中,掛一匾額“賽扁鵲”。

林火先是一愣,隨後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氣。”

王駿冒出頭來,瞥了一眼,臉色忽閃,“愣著幹嘛,還不過來幫忙。”

林火和呂烽趕緊幫忙,將楓叔與山師陰扛入屋中。

入得前堂,便看見一名老者踱步出來,白衣飄飄,身上有股藥香。他見著呂烽便要發問,卻突然怔住。

林火順他目光看去,卻見到王伯也是靜立當場。

堂中老人,嘴唇微顫,“師兄?”

王伯眼眶泛紅,喃喃說不出來話來。

那老人已是奔到身前,抓住王伯肩膀,“師兄!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王伯淚濕眼底,喃喃自語,“四十年啊,四十年了。”

“是啊。”王伯師弟,也是淚如泉湧,伸手抱住王伯,“那日你為這醫館,取名‘賽扁鵲’,仿佛便是昨日。卻想不到,已過了四十個寒暑。”

老友重逢,氣氛感人。

但是林火聽到這話,差點繃不住面皮。

原來這醫館名字,竟然是王伯取的。

想來也是自然,當年王伯也曾年少。

少年性情,意氣風發,只見著才學驚艷,誰曉那天大地大?

呂烽也是輕咳了一聲,打斷兩位老人,“我說,曾老,這裏還有病人呢。”

聽到這話,兩位老人才回過神來,伸袖抹去淚痕。

曾老趕緊走了幾步,搭脈查探,又掀起兩人衣襟,只看了一眼,便面露驚喜,“這兩人已受了急救,暫時無性命之憂。這施針手法,必是出自師兄之手。想不到這麽多年,師兄技藝愈發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