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意一言覆(第2/2頁)

錯的是世道,還是人心?

“這條路走到這裏,已經不能回頭。”柳鳳泊放下千磨劍,嘆了口氣,“你走吧,我已經沾染太多鮮血。”

黑布條靠近柳鳳泊,深鞠一躬。

同一片雨,淋著兩種魂魄。

柳鳳泊在雨中落淚,燕王武睿在殿中嗟嘆。

王宮,太和大殿。

文武百官朝拜之所,今日殿下空無一人。

武睿孤坐龍椅。

龍椅並不舒適,椅面冰冷,刻鱗刺手。

這張破椅子,卻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坐上這把椅子,就能號令天下?

龍椅很大,坐在這一頭,摸不到另一頭。

野心要有多大,才能填滿這張龍椅?

誰人想得明白。

野心再大。

一命,不過寒暑。

權力再重。

一手,難以遮天。

武睿的天,被三朵烏雲遮蔽。

其中一朵已在殿外。

崔祿商站在太和殿外,微微氣喘。衣服下擺沾了些雨水,看著有些狼狽。他不知為何沒有進殿,只是回頭看著來時的路。

武睿可等不下去,盡量用出最和煦的聲線,“崔伯伯,殿外風大,還不快些進來?要是伯伯染了風寒,孤的罪過可就大了。”

崔祿商回過頭來,嘆了口氣,慢慢走到大殿中央,雙膝跪地,“老臣拜見大王!”

武睿心中一驚,急忙奔下龍椅,小心翼翼地將崔祿商扶了起來,“崔伯伯這是做什麽?三大輔臣入殿不跪,今日為何行此大禮?”

崔祿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老臣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不知不覺,身後這條上朝路,也走了三十多年。”

武睿不知他為何提起往事,只能溫聲道:“孤的大燕,還要再仰仗伯伯三十年呢!”

“老臣只怕沒有那麽長命。”崔祿商看著武睿,眼角掛著奇怪笑意,“不說這個。老臣倒是好奇,平日裏大王這裏歌舞升平,怎麽今日如此冷清?莫不是天公不作美,擾了大王的雅興?”

武睿嘴角微笑微微一僵,隨即咧嘴笑道,“崔伯伯說的什麽話,區區風雨何足掛齒。孤是在後宮排了場劍舞。喜不勝收。特地請三位叔伯一起來鑒賞一下。”

“劍舞?”崔祿商意味深長地說道。

“劍舞?”同樣的疑問,出自另一人之口。

白色儒衫貼身潔凈,鬢發額角一絲不苟,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本厚實的書卷,陣陣墨香撲面而來。

文人領袖,羅國。年八十,風采依舊。

香囊輕搖,發巾舞動,羅國輕撫衣擺,踏入殿中,“小武當真是好雅興。知道老夫政務辛苦,特意安排劍舞供老夫消遣,也是費心了。”

武睿眼角抽搐,卻笑容不減,“孤這不成器的大王,也只能弄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徒增笑爾,徒增笑爾。”

“風花雪月?”羅國冷哼一聲,擡眼去看身側崔祿商,後者雙手籠在袖中,低垂腦袋沒有看他。

武睿大大一笑,“二位別急,只需再等一會兒,董叔到了,也就可以開始了。”

殿外閃過一道雷光,映著殿中各人臉色。

“開始什麽?”羅國突然沉下臉面,冷哼一聲,“開始除掉我們三個絆腳石嗎?”

武睿渾身一顫,幹巴巴地說道:“伯伯這是在說什麽?”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羅國冷冷說道: “你的項莊躲過鬼見愁,可躲得過不講道義的黑一門?”

風雨大作!

王都大內外,朱雀大道中。

黑布條桀桀怪笑。

柳鳳泊腳下淌血,匕首紮入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