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幽谷寒鴉添客恨雪泥鴻爪惹人思

華天風此言一出,歐陽仲和也不禁嚇了一跳,試一運氣,只覺肋骨隱隱作痛,不禁大怒道:“華天風,你好不要臉,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華天風冷笑道:“對不起,我是以君子之道對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對待小人,你別以為我受了重傷,講到點隱穴的功夫,也許我還比你那婆娘稍勝少許。你若還想活命的話,叫你的婆娘先說出來!”原來華天風在臨放人的時候,在歐陽仲和背上那一拍,已是封了他肝臟的三處隱穴。

歐陽二娘道:“為什麽要我先說出來?”華天風道:“你奸詐百出,我信不過你。這宗交易,你做不做,隨你的便。你也知道我稍通醫術,我縱不能解穴,我女兒最少不會送命,嘿,嘿!你的丈夫嘛,那可難說了!”

歐陽仲和被他一嚇,只覺肋骨痛得越發厲害,連忙催她的妻子道:“快說!”歐陽二娘只得先說道:“我是點了她肺腑的明夷穴。”

華天風道:“江賢侄,你還能運用一指禪功嗎?”江海天右手的中指腫痛不堪,苦著臉道:“我左手還能運用,只是恐怕最多只能使得出原來的五成功力了。”華天風道:“有五成功力,已足夠了,你幫忙我替她解穴,在她脅下肋骨的第三節將內力輸送進去。”原來華天風此時已是精疲力竭,無法再運用內功解穴了。

江海天大是躊躇,原來用這個辦法解穴,非但要觸及她的身體,還要貼著她的肌膚,但救人要緊,只得厚著面皮上去,輕輕拉開華雲碧的外衣,將左手的中指按在她脅下的第三節肋骨上,肌膚相接,氣息相聞,兩人都禁不住面紅過耳。

過了片刻,華雲碧的喉頭“咯咯”作響,吐出了一口瘀血,華雲碧花容失色,江海天說道:“這是應有之象,你不必驚慌!”將手指移開,華天風點點頭道:“對,江賢侄,你很在行!”華雲碧整好衣衫,一時羞愧,說不出話來。

華天風跟著也把他所點的那三處隱穴告訴了歐陽二娘,歐陽二娘依法解穴,果然歐陽仲和也吐出一口瘀血,隨後,歐陽二娘就扶著丈夫走了。

江海天籲了口氣,說道:“我還未曾見過如此陰毒的婦人,果然是比那陰老太婆還更狠辣。”

華天風搖了搖頭,道:“碧兒,我叫你不好出來,你怎麽不聽我的話?”華雲碧道:“不是我不聽你的話,只因……”話未說完,只見華天風已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華雲碧驚道:“爹,你怎麽啦?”華天風道:“沒、沒什麽,你,你快扶我回去!”話雖如此,但見他臉上的黑氣已越來越濃,一顆顆黃豆般粗大的汗珠從額上滴下來,華雲碧替他揩汗,汗水竟是熱得燙手,華雲碧心頭鹿撞,忐忑個安,有話也不敢再說下去。

江海天安慰她道:“姑娘放心,令尊醫術通神,諒無大礙!”華雲碧面色慘白,緊緊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說。原來華雲碧家學淵源,頗通醫理,知道她父親正在運功抗毒,而看這情景,毒已深入臟腑,內功多好,也決不能將毒完全蒸發出來。心裏想道:“要是沒有剛才那件意外的事情發生還好,現在,哎……”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江海天見她如此神情,也著了慌,急急忙忙和她扶華天風回去。但奇怪得很,將近石洞,華雲碧的腳步卻反而慢了下來,神色也越發顯得不安,竟似是做了什麽虧心之事似的;江海天不敢問她,但已隱隱感到了不祥之兆。

終於回到了他們住宿的那個石洞,這時已是黎明時分。華天風好在預先服了一顆小還丹,現在運了一會氣功,藥力展開,臉色略見好轉,他一跨進洞口,便張開了眼睛,籲了口氣,笑道:“不用怕了,哈哈,蒲盧虎,你號稱毒手天尊,也未必奈何得了我華山醫隱,碧兒,快將我的藥囊……”說到這裏,笑容忽斂,話聲也突然中斷!

江海天一進洞門,已覺得情形不對,裏面的東西七零八亂;而華天風則因受傷之後,目力不佳,從亮處走進暗處,現才方始察覺。

華天風呆了片刻,失聲叫道:“是誰來過了,我的藥囊呢?”華雲碧顫聲說道:“爹,女兒罪該萬死,藥囊給人搶去了!”華天風道:“是誰搶去的?”華雲碧道:“是那妖女搶去的,女兒刺傷了她,卻未能將她攔住!”她說話的時候,不敢望她的父親,卻望著江海天,江海天心頭一震,連忙問道:“這妖女到底是誰?”華雲碧咬著牙根說道:“就是你的好朋友歐陽婉!”

這刹那間,江海天像是受雷擊一般,渾身顫抖,呆了片刻,顫聲說道:“當真是她?”華雲碧道:“難道我還會捏造不成,我眼睛未瞎,看得清清楚楚!”她既是羞慚,又是生氣,對她的父親羞慚,對江海天生氣。心裏想道:“你吃了她的大虧,如今她又來害我的父親,你竟然仍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