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十分險惡羅奇禍一片真誠感玉人

江海天怔了一怔,追出屋外,叫道:“歐陽姑娘,這,這是怎麽回事?”歐陽婉的聲音遠遠傳來:“江大哥,你別追來,我無顏再見了。你、你快服解藥,快服解藥!”他心神一亂,毒血上沖腦海,突然眼睛發黑,昏眩起來,險險栽倒。待他站穩腳步,歐陽婉的影子早已不見了。

江海天一陣迷茫,“這是怎麽回事?她,她為什麽騙我?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是想害我嗎?為什麽她又給我解藥?”

毒性漸漸發作,江海天腦痛欲裂,已沒法再用思想,只好再回柴房,拾起那個紙包,打開一看,裏面有三顆粉紅色的丸藥,江海天心道,“這大約不會是再騙我的了吧?好,即算它是毒藥,我也不在乎多食幾顆,我倒要試試她是假是真?”藥丸發散出一股臭味,江海天捏著鼻子,一口氣把三顆藥丸都吞了下去。

藥丸服下,只覺得全身血脈賁張,五臟六腑都好似翻轉過來,江海天大驚,連忙靜坐運氣,說也奇怪,剛才運氣感到阻塞的地方,現在都已暢通,痛楚不過一會,血脈一調和之後,立即便感到舒服無比,原來這解藥乃是幾種非常厲害的熱性藥物合成,常人服下,會高燒發狂,但江海天中的毒乃是陰性寒毒,正要這種解藥來以毒攻毒,所以服藥之初,雖然難受,卻是唯一對症的良藥。江海天舒了口氣,心道:“她果然沒有騙我。”

江海天繼續靜坐運功,正到緊要關頭,忽聽得外間有輕微的“嚓嚓”之聲,來得甚為迅速,落在江海天耳中,一聽便知是有輕功高明的夜行人來了。江海天大為奇怪,心想:“她怎的去而復來?咦,聽這腳步聲還似乎不只一個人。”

過了片刻,忽見有兩個人探頭進來,正是那對老夫婦,江海天大怒,但他運氣正運到緊要關頭,情緒一怒,幾乎走入岔路,江海天連忙收束真氣,索性閉上眼睛,不看他們,繼續運功。

只聽得那“老獵戶”咦的一聲,緊接著有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這是怎麽回事?我的婉師妹呢?”江海天聽得她是歐陽婉的師姐,不禁又睜眼來瞧,只見那些人都已進了柴房,除了屋主夫婦之外,還有一個麻衣道人,和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女。這四個人都在面面相覷,現出非常詫異的神情。

那麻衣道人冷笑道:“馬老大,你不是自誇你的秘制毒酒是閻王帖麽?這小子卻為什麽好端端的?”那老漢喃喃說道:“這個我也不明白了,當真是活見鬼,活見鬼!什麽道理,怎能挺到現在,還不昏迷?”

那少女雙眉一挑,說道:“敢情是婉丫頭窩裏反了?”那老婆婆揭開了茶壺蓋子一看,說道:“清姑娘,你不可錯怪你的師妹,這壺茶是用修羅花泡的,也已給這小子喝了半壺了。”

修羅花是藏邊大雪山特產的奇花,常人只要嗅到香氣,便會筋酥骨軟,何況用來泡茶,實是比那毒酒更為厲害。因此,眾人聽了這話,更是大大吃驚。

這時江海天以全力運功,正自到了最緊要的關頭,頂門上熱氣騰騰,聚成濃霧,就似蒸籠一般。這四個人不知他已服了解藥,心裏均是想道:“這小子喝了毒酒,又喝了毒茶,居然還能運用這樣深厚的內功,咱們如何能是他的對手?”他們哪裏知道江海天正在凝聚真氣,力求打通十二重關、奇經八脈,功力實在還未能用來對敵,這時即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可以將他殺死。

那麻衣道人在四人之中,武學造詣最深,見識也最高,這時也已想到了這一點,但他是個老謀深算之人,隨即又想道:“倘若他功力未曾恢復,我們自是可以一擊成功,但倘若他還有余力應付,我去惹他,豈非先自遭殃?”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忽地對那老漢道:“馬老大,這是在你家中,你編的籮筐不圓,該當你自己去修。你還不去剔剔油燈,看它是亮不亮?”這幾句話是江湖隱語,意思是說:“馬老大,你的事情辦得不好,只好請你去試這小子的武功,看他還有多強了。”

江海天卻不懂得他話裏的意思,心裏奇怪:“這個時候,他們怎的有閑心情去修籮筐、剔油燈啊?哎,他們胡言亂語,我可不能給他們擾亂了心神。”索性再閉上眼睛,凝神運功,對外間一切,不聞不問。

那老漢見江海天如此鎮定從容,心裏更著了慌,他猶疑了好一會,在那道士淩厲的眼光威脅之下,終於不得不橫起心腸,硬著頭皮,勉強一試,他在屋角抄起了一條扁擔,身子微微發抖,走一步,停一下,走到了江海天的跟前,見江海天仍是閉目端坐,身子動也不動。他咬了咬呀,驀地一聲大喝,橫起扁擔,朝著江海天的腦門便用力一撲。

猛聽得“哢嚓”一聲,劍光耀眼,只見那老漢已向後跌了個仰八叉,那根扁擔也被削成了兩段。江海天仍然盤膝而坐,雙眼都未曾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