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指迷途鄭重授錦囊 步花徑低徊思往事(第3/3頁)

楊繼新正在呆想著出了神的時候,不料竟為大姨姊所發覺,更不料會迎了過來,這麽的向他詰問著,他那有不大吃一驚之理?而就為了吃驚得過甚一些,腦神經又是木木然的,沒有恢復常度,竟脫口而出的說上一句道:“我是在想著姊姊。”這是何等放肆的一句話,錢素玉氣得臉都黃了。最初象似馬上就要向他發作,隨又把這口怒氣竭力遏抑著,只冷笑一聲道:“這是一句什麽話!教別人家聽見了,可不大好聽,你以後還得自重一些。”這時候楊繼新也自知把

話說岔了,忙十分惶恐的分辯道:“不,我不是這般的說,我實是在想著那一天在花園中初次會見姊姊時的情形。那時若不承姊姊關切的指教,後來不知要有上怎樣一個不堪的結果呢。適才我在無意中瞧見姊姊提了一把水壺澆灌著花,覺得與那天的情形有些仿佛,不期想著了那天的這樁事。又因留在腦中的印象太深,雖已是隔上了些時候,宛同就在眼前一般,不免想得出了神了。”錢素玉聽了他這番話,又很為注意他的,向他打量了幾眼,似已察出他所吐供的確為一種實情,並不是說著什麽假話,也就把這口氣平了下去。在臉色轉霽之間,又淡淡的說道:“這都已是過去的事情,提起他已是無聊。倘再要怎樣的怎樣的去追思他,來免更為可笑了。並且……”楊繼新似已懂得她的意思,不等她把這句

話說完,即鼓著勇氣,替她接說下去道:“並且當時我己吃跪在花園裏,當天發過誓言,我是決不敢忘記姊姊的大德的,姊姊倘有用得著我的事,我一定鞠躬盡瘁,至死不悔。何況,後來家父家母他們二位老人家,都是承姊姊從大火中救了出來的,更教我不知如何方可報答姊姊呢。”瞧錢素玉時,象似也要說上一大篇的說話,可是還未啟得口,忽舉起一雙美妙的秋波,向著遠處望了一望,似乎見到有什麽人走了來,生怕給那人撞見了他們在談話,要有點不好意思的。便只向楊繼新淡淡的一笑,即披花拂袖而去。

楊繼新低著個頭,跟在她的後面,惘惘然的走著,這顆心象失去了一切的主宰,空洞洞的,不知在想著什麽的念頭,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知道。如此的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然撞在一個人的身上,不免小小吃上一驚,忙擡起頭來一瞧時,他所撞的這個人,卻就是他的父親鐘廣泰。鐘廣泰先向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上幾眼,然後慈眉善目的向他問道:“你適才在這裏不是同錢小姐談著天麽?為什麽這般的失神落智的?”楊繼新道:“她在這裏澆灌著花,我只和她閑談了幾句……

唉,爹爹,你以為我有些失神落智的樣子麽?但我並不覺得怎樣,只是精神有些不濟罷了。”饒他雖是抵賴得這般的幹幹凈凈,然不知不覺間,一張臉已漲得通紅起來。鐘廣泰又向他笑了一笑,說道:“唉,孩子,你不要再瞞著我罷,這一陣子憑著我的冷眼觀察,你的心事,我已是完全知道了。而且這位錢小姐,不但是你的恩人,還是我們二老夫婦的恩人,並又和你媳婦兒十分莫逆,好象一刻兒都不能分離的。倘讓她孤零零的嫁到了別個人家去,我們果然是放心不下,她也正恐舍不得離開你媳婦。所以如能大家說一說通,共效英皇的故事,永遠不再分離開來,那是再好沒有的事情呢。你看,這事怎樣?”楊繼新道:“爹爹的這個主張果然不曾說錯。只是爹爹你不知道,錢小姐的為人是十分高傲的,孩兒已是娶了媳婦的人,她怎肯嫁與孩兒,做上一個次妻呢?”

鐘廣奉笑道:“這一點也不要緊。你們弟兄本有六人,現在只剩了你一個,原兼祧著好幾房,拿著兼祧的名義,再娶上一房媳婦,那是一點不會發生什麽困難的問題的。”正說到這裏,忽聞綷擦的一響,似有一個人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不知這從樹後走出來的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