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仗隱形密室聞秘語 來白光黑夜遇能人(第2/3頁)

孫癩子不等他回身關門,急跟著進去。裏面燈燭輝煌,仿佛白晝,直是和天宮一般,說不盡的繁華富麗。房中擺了一桌酒菜,一男三女,各據一方坐著,正是馬心儀和柳氏姊妹,還有一個女子,就是剛才坐在前房和丫頭說話的那個姨太太。丫環送上托來的菜,即轉身出去,隨手將門關了。

孫癩子就聽得柳無非問馬心儀說:“他們是在四川做生意的人。你那時在四川做知府,充其量也不過降尊和他們來往來往,何至於與他們結拜為兄弟呢?我這個二爺倒也罷了,可以說是個讀書有學問的人,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與他結拜還勉強說得過去。至於三爺四爺,都是粗人,你那時怎麽看中了他們兩個,會想到與他拜起把來呢?你又不是結拜以後才發達的,這道理實在教我想不透。”馬心儀笑道:“你只管追問這事有什麽用呢?我不是早已對你姊妹說過了嗎?二爺和他們兩個原是多年結拜過的,並且終年在一塊合夥做生意,沒有離開過。我是後來因和二爺結拜了,不能說他兩個是粗人便瞧不起,所以四個人又重行結拜,並沒有別的想不透的道理。你這下明白了麽?我們談旁的快活話罷,這類不相幹的事,只管談論他做什麽呢?”柳無非搖頭道:

“你說不相幹的事,我倒覺得是很要緊的事。我還要問你:你既不存瞧不起三爺四爺的心,與他們結拜了,卻為什麽又怕外人知道,不許他們當著人稱你大哥呢?”馬心儀道:“你這也不明白嗎?我的胸襟不同,自然可以不存瞧他們不起的念頭,只是官場中的人。幾個和我同一般胸襟的。

並且我要避嫌疑,也只好教他們不當著人稱呼我大哥。你安著什麽心眼,一次又一次的是這般根究,難道做官的人朝廷訂了律不許與不做官的人拜把嗎?”柳無非見馬心儀面上帶著不大高興的樣子,連忙笑著搖著頭道:“不是這般說法,我並沒有安著別的心眼,不過我聽你說的話,與你二爺說的,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使我不由得不細細的追問。”馬心儀問道:“他說了些什麽話,與我說的牛頭不對馬嘴?”柳無非道:“他在船上初次見我的時候,他說他是做生意的人,平日於官場中不甚留意。又說從甲寅年出四川,在新疆甘肅一帶盤桓,直到前年才回四川去。前年你不是已到了山東嗎?據我椎想,你們結拜,必有緣故。決不是你因為二爺的才學好,就降尊和他們結拜。我姊妹承你寵愛,這種恩情,我姊妹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你非不知道我姊妹當日在船上與二爺三爺成親,是出於不得已。你難道還疑心我姊妹尚未忘情於他兩人,將你說給我們聽的話,去對他們說嗎?何以不肯把實話告訴我呢?”馬心儀道:“這倒不用你表白,我已知道你姊妹對我的心。不過我覺得毋須向你姊妹說這些不要緊的話。”柳無非道:“不然,我姊妹既承你寵愛,就巴不得長久能在你左右。我看三爺是一勇之夫,心粗氣浮,容易對付。二爺便不然,為人心思極細,主意又多。我們的事,日子長了,難保不有破綻給他看出。我逆料他這種人,看出了我們什麽破綻,是決不動聲色的。倘若他借故向你告辭,要帶著我往別處去。只一離開了山東,便將我姊妹置之死地。到那時我姊妹有什麽法自全性命呢?”

馬心儀沉吟了一會道:“你我在上房裏幹的事,內外都是我的心腹人,有誰敢去說給他們聽?

沒人去向他們說,那怕老二的心思再細,試問他從那裏看出破綻來?並且這種暖味的事,除了自己親眼看見,旁人說的,誰也不能當作實相。你想想,我們在上房裏,豈有他從外面進來,我們尚不知道的?丫頭老媽子坐在院子裏是幹什麽事的,大家都不攔阻他,也不跑上來通報,讓他撞到這裏來捉奸嗎?於今且退一步說,即算老二的心思靈巧,眼睛厲害,對你我起了疑心,想把你姊妹騙出去處死,我就肯放你姊妹就走嗎?你安心罷,不要自己疑心生暗鬼,這也怕那也怕。”

柳無非道:“你何不替他兩人弄點兒差使,打發他們離開這裏,免得終日在眼前討厭?我在你跟前很快活的,一出去見了他,心裏就不自在了。待不理他罷,又怕他疑心。每夜要勉強敷衍他一陣,實在沒趣極了。妹妹倒好,三爺對她從來不親熱,她對三爺也是冷冰冰的,時常一夜都不開口,所以我說他容易對付,只苦了我一個人。”馬心儀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要性急,我不管你姊妹便罷,既愛你姊妹,老二老三又本是來求我提拔的,我總盡力替他兩人謀外放便了,我明的提拔他兩人,暗中就是提拔你姊妹。你不知道我心裏躊躇,自有躊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