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陸偉威折桂遇奇人 徐書元化裝指明路(第2/4頁)

“你不要裝做不知道。我親眼看見的,並且看了好大一會工夫,你想還瞞得住麽?”徐書元笑道:“那是少爺的眼睛放花,何嘗是我頭上真有火球呢?”陸偉成搖頭道:“不是不是。

我的眼睛,從來看遠處都看得很的當,無緣無故的放甚麽花?你真要再裝假麽?你此時不向我說,等一會我自有法子問你,看你始終隱瞞得了。”徐書元一聽這話,臉上不覺變了顏色,好象很有些害怕的樣子。陸偉成更得意的說道:“你這人鬼鬼祟祟的,在這花園裏對我說,有甚麽要緊?”

徐書元起初以為陸偉成是個小孩,容易哄騙,及聽他說出話來,甚是扼要,便知道無可狡賴了。然仍不肯輕易說出來,隨口答道:“如果頭上真有火球亂滾,豈有不將頭發燒落的道理?”陸偉成一手握著桂花,一手掩著耳朵就走。邊走口裏邊說道:“你對我是不說的,你能始終不說,算是你的能耐。”徐書元笑著從後面將陸偉成的衣拉住道:“少爺真會放刁。

好,我說給少爺聽罷。”陸偉成回身笑道:“我親眼看見的,你還想抗賴,怎說我會放刁?

畢竟那火球是那裏來的,快說罷。”徐書元道:“少爺能不將剛才所看見的情形,對第二個人說麽?”陸偉成道:“你能說給我聽,並教給我梳頭的法子,我就不對人說。無論甚麽人,我也不說。你若仍是隱瞞著,不把法子教給我,我是要逢人遍告的。”徐書元道:“怎麽謂之教給你梳頭的法子?我不懂得。”陸偉成道:“你又裝假了。你用甚麽法子,才梳得頭上有火球亂滾,你得將梳的法子教給我。”徐書元道:“這東西少爺學了有甚麽用處呢?”陸偉成道:“只看你自己有甚麽用處,我學了便也有甚麽用處。”徐書元笑道:“錯是不錯,但是少爺把學的話看得太容易了些。世間也沒有這們便宜的事。既這麽,少爺要對人說,盡管去對人說罷,我並不怕甚麽。”

陸偉成以為徐書元是有意說得不要緊,好拒絕自己要求的。暗想他若真個不怕我對人去說,他又何必做出驚慌的樣子?更何必拉我回頭呢?我逼著要他教我,除了拿著要去對人說的話嚇他,沒有旁的法子。想罷,鼻孔裏哼了一聲道:“你說既沒有這們便宜的事,我也不勉強你。”說完,提了桂花就走,以為徐書元必然再趕上來拉住的。誰知走了十幾步,並不見徐書元趕來,不肯回頭,又走了幾步,仍沒聽得後面腳步聲響,忍不住回頭看時,只見徐書元已轉身從角門出花園去了。陸偉成才懊悔自己不該太硬,反把事情弄僵了。一時再想不出轉圜的方法,只得沒精打采的回到書房,呆呆的坐著思索。

他究竟是個天分很高的人,一回想徐書元所說世間沒有這們便宜的事這一句,心裏立時有一種覺悟。思量徐書元所謂沒有這們便宜的事,若不是說我不曾送他的師傅錢,便是怪我要學梳心思太不堅誠。他這頭發裏面梳出無數火球的事,本來很不尋常,他一個人在後院中。

可見得不是有意使用幻術。若真個這們就教給我,那也未免太不足貴重了。他的意思,想我不對外人說,我若對人說了,他必然怪我,益發不肯教我了。他早起立在那個後院裏梳頭,他家必就是住在那個屋子裏面。我既想跟他學這東西,何不到他家裏去找他呢?陸偉成自覺想的不錯。

次日,不等到天明,就到花園裏,爬上那株桂樹等侯。以為徐書元到昨日梳頭的時候,必然再出來梳頭,打算趁那時過那邊去。只是等到天光已亮了,仍不見徐書元出來。這時因是清晨,四面寂靜無聲。陸偉成蹲在桂樹枝上,隱隱聽得有人哭泣,哭聲並不甚遠,好像就在衙門裏發出來的。暗想這時候衙門裏怎敢有人哭泣?細細聽去,能辨得出那哭聲是女子,哭的甚是傷心。又順著耳朵靜聽了一會,不由得更加詫異起來。

原來那哭聲並不是從衙門裏發出來的,發哭聲的所在,正是徐書元家中。越聽越確切,陸偉成不暇思索,隨即溜下樹來,也從角門走到徐書元後院,就分明聽得是婦人哭丈夫的聲音了。陸偉成也不管那婦人哭的丈夫是誰,提高嗓音喊了兩聲徐書元。不見有人答應,哭聲卻被喊得停止了。陸偉成又振著喊了兩聲。即見一個蓬頭粗服的中年婦人,淚眼婆娑的從裏面走到後院來,望了望陸偉成,就掩面哭起來,說道:“陸少爺來叫徐書元,可憐他已害急病死了。此刻還停在床上,沒衣服裝殮。陸少爺不信,請進去瞧瞧就知道了。”陸偉成驚問道:“甚麽病,死得這們快。昨日不還是好好的嗎?”邊說,邊往房裏走。婦人跟在後面,答道:“豈但昨日是好好的,天光沒亮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呢。只一陣肚裏痛,連醫生都來不及去請,就已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