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失鏢銀因禍享聲名 贅盜窟圖逃遇羅漢(第3/4頁)

笆瘸子見了,心裏已是驚異!那少年使完了一路棍,猛然將兩手往背後一反,鐵擯就靠脊梁,朝地上插下。只聽得喳的一聲,那棍插入土中有尺七八十深;少年隨即聳身一躍,一只腳尖,只立在鐵棍顛上,身體晃都不晃動一下!笆瘤子不由得脫口而出的,大叫了一聲好。

當時許多人叫好,少年全不在意:惟甘瘤子這聲好一叫出口,少年就好像知道是蚌內行。

連忙跳下地來,對大眾打了一個圓拱手;末了,向甘瘸子道:“獻醜,獻醜!小子借此求些盤纏,也是出於無奈!”

笆瘤子看這少年,不過二十多歲年紀;生得容顏韶秀,舉動安詳,儼然一個貴家子弟的氣概。若不是親眼看見他的武藝,專就他的身材行止觀察,不相信他是能使動這般兵器的人。見他向自己拱手,說出這幾句話,即觸動了擇婿的心。便也拱了拱手,笑答道:“佩服,佩服!像老哥這般武藝,我平生還不曾見過呢!老兄既是缺少了些盤纏,這是很容易的事!只看老兄用得多少,我立刻可以如數奉送!但是此地不好說話;老兄可否去寒舍坐坐?”

少年欣然說道:“應得去府上請安!”說時,一手提起放在地下的一個包裹,一手將鐵棍抽了出來。看熱鬧的人,見沒了把戲看,都一哄而散了。

笆瘸子帶少年歸到家中,問少年的姓名籍貫,因何在關帝廟賣藝?

少年說道:“我姓桂名武,原籍是江西南康人。我先父諱繩祖,曾做過大名知府。幾十年宦囊所積,也有不少的產業。先父去世,我得十歲。只因生性歡喜武藝,所以取名一個武字。先母鐘愛我,不忍拂我的意思,聽憑我招集些會把式的人,終日在家,使槍弄棒,一些兒不加禁止。十五歲的時候,因一樁盜案牽連,我被收在監裏。”

“虧得先父在日,交遊寬廣,不曾把家抄了:然而費耗產業十之七八,才保全了性命。

審訊明確,與我無幹,釋放我出來。先毋就為這事,連急帶氣,我歸家不上半年,便棄養了。我又不善經營家計,式微之家,不能和富貴人家攀親;我自己見家業凋零,也不肯害人家閨女;幾年因循下來,不曾娶得妻室;因此更支持不下了。我有一個姑母,據在臨湘。得到湖南來,想尋姑母,謀一個安身之所。不料到臨湘,訪求了兩個月,沒得姑母的住處;手邊的盤纏已罄。沒奈何,賣藝糊口,今日初到華容,就遇上了老丈。”

笆瘤子聽桂武所述,正合了自己擇婿的希望;和蔡花香商量。蔡花香見了桂武這般人物,豈有不合意的?在桂武窮途無所依靠,又見甘家是個大戶人家的樣子,自也沒有不願意的道理!

於是桂武就做了甘瘤子的贅婿;和甘聯珠伉儷之情,極為濃篤。

別武在甘家住了兩年,漸漸的有些看出甘瘤子父子的行動了;猜想必不是做正經買賣的人:時常在枕邊,用言語套間甘聯珠。甘聯珠只是含糊答應,隨用些不相幹的話打岔。桂武心裏有幾成明白,因少時為盜案牽連,弄得身陷囹圄、母親氣死,家業傾蕩個乾凈;每一想念到這上面,就不寒而悚力!於今反做了這種形跡可疑人家的贅婿,如何能不害怕呢?

這日桂武因坐在家中煩悶,獨自到外面閑逛,揀近處高大些兒的山嶺,登臨上去。

想使心胸開朗,正立在山頂上。背操手遠眺。忽有人從背後,在肩上拍了兩下;因全沒聽得腳聲,倒嚇了一跳!忙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神采驚人的白發老者,一邊肩上立一只大鷹;笑容滿面的,立在後面。

別武也是一個很有本領的人;自能一見就知道這老者是個異人。慌忙掉轉身行禮道:

“老丈從何而來?拍小子的肩頭,有何見教?”這個肩雙鷹的老者,不待在下說,看官們也都知道,就是金羅漢呂宣良了。

呂宣良望桂武笑道:“你歡喜做強盜麽?”

別我心裏不悅道:“小子雖是貧無立錐,然生詩禮之家,辱沒祖宗的事,怎敢去做?老丈何以如此見教?”

呂宣良又笑道:“你既不歡喜做強盜,卻怎的人住在強盜窩裏?”

別武不由得心裏驚跳起來,雙膝向地下一跪,叩了一個頭道:“老丈得救小子的性命!

小子丈人的本領,遠在小子之上;小子既窺破了他的行止,料定決不肯放小子夫婦走開。”

呂宣良揮手教桂武起來道:“呆子!你不好去和你妻子商量的嗎?”

別武略低頭思索,忽覺眼前一晃,擡頭就不見人了。急向四面探望,那有些兒蹤影呢?

知道功夫高深的劍俠,多有這種借遁的本領;深悔不曾請問得姓名,得下山,心裏計算如何說與甘聯珠的話。才走了十來步,見自己丈人,迎面走了上來;心裏又是一跳,疑心被自己丈人聽見了,嚇得立住腳不敢動。只見甘瘤子和顏悅色的問從那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