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月夜談心

上回說到元風向穆婷婷問娉女俠可好,穆婷婷說:“我姐姐很好,多謝你有心了。”

元鳳說:“婷女俠怎麽對小婦人這般客氣了?”

“鳳堂主,不不,鳳姑娘,這也不對。”婷婷雖然已為人婦,但開朗豪爽、說話無忌仍不減當年少女時的風采。她問元鳳,“我現在該稱你什麽好?閔夫人?還是酒家娘子?”

元鳳笑說:“婷女俠怎麽稱呼小婦人都好,只是別稱什麽鳳堂主、鳳女俠就行了。”

“那我稱你為鳳姐姐好不好?”

“小婦人怎受得起女俠這樣的稱呼?”

“那麽說,你心裏仍忌著我,不將我當朋友看待了?”

“女俠言重了!小婦人只是將女俠當成我的恩人。”

“鳳姐姐,你不會像世俗人那麽做吧?你也是武林中一位有見識的女英雄,武林中人講的是豪爽、交心,你不會嫌棄我一身邪裏邪氣,配不上你吧?”

“哎!女俠更言重了!女俠的行為舉止,是與一般俠義人士不同,但邪得可愛,邪得令人敬仰,邪得比俠義人士更俠義。女俠這麽說,小婦人就鬥膽稱婷女俠為妹妹了!”

穆婷婷笑著說:“鳳姐姐,這才是我們武林人土的本色。鳳姐姐,小妹敬重你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信守諾言、勇敢地解散七煞劍門,並能嚴格約束以往部下,再沒在江湖上生事。小妹要是沒看錯,姐姐還暗中行善事,行俠仗義,為一方百姓造福。”

“妹妹,信守諾言,那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可不敢也不願罪上添罪,也希望悄悄幹些好事,以贖前孽,談不上行俠仗義。妹妹當年在熊耳山下,殺了那一夥蒙面的東廠鷹爪,救了一群老弱婦孺和傷殘之人,也救了我。這種大義凜然的相救之恩,至今我仍然記在心中。”

“嗨!鳳姐姐,這些老得掉了牙的事,你還提它幹什麽?我早已將它忘記了!”

“妹妹,這些事對妹妹來說,是微不足道;但對我來說,卻是終身難以忘懷,也鞭策著我今後怎麽做人。”

慕容白一直在旁微笑不出聲。他初時聽到閔子祥是七煞劍門中的秋水劍客、熊夢飛的第六位弟子時,十分的訝異。後來再聽到婷婷與元鳳的交談,又明白他們之間的錯綜復雜關系,不禁暗暗點頭,他既贊許自己的妻子胸襟開闊、以誠待人,不像某些俠義人士和名門正派,對人總存偏見,總認為魔教中的人永遠是惡魔、兇徒,俠義人士永遠就是俠義之人,好像人永遠不會變一樣。他方才領悟到為何婷婷深得自己母親喜愛的原因了。他也敬佩元鳳的為人,拿得起,放得下,想得開,勇於改過,重新做人。慕容白也曾聽人說過,元鳳是七煞劍門中有膽量、有見識、不濫殺無辜的女中豪傑,可惜她投錯了門派,也受“子不說父過,臣忌言君非”的影響,愚忠到底,令人惋惜。現在好了,她終於恢復了女中豪傑的本色。以往在這—帶四處流竄的幾股山賊草寇,常常令官兵和俠義人物也頭痛,—時難以鏟除。後來卻無端端消失了,一個個銷聲匿跡,再也不見活動。這恐怕也是他們夫婦兩人悄悄幹的好事,只是不為人知而已。

慕容白驀然想到一件事來。在這一帶神出鬼沒的什麽山神、山妖和神女,不會是他們夫婦所為吧?要是這樣,得好好打聽和試探了。於是慕容白說:“現在好了,我們都是自己人,誰也別再客氣。鳳姐姐,你不會叫我們老站著說話,不坐下來吃東西吧?”

元鳳“哎”了一聲,笑著說:“看我高興的,竟然忘記了招呼妹妹和慕容少俠,來,我們到店後內院亭子間飲酒談話,別在這店面了,以免為過往客人注意。”

這時醉倒的店小二早已為其他人灌下醒酒湯醒過來了,他十分不好意思地立在一旁。現在聽了元鳳的話,便說:“八姐,你們去吧,這裏我自會打點。”

穆婷婷笑著說:“小二哥,對不起,我們誤會了,你真的一點酒也不能飲嗎?”

店小二說:“女俠,是真的,小人一點酒也沾不得,一飲就醉。我也不知道我娘老子怎麽生下我這麽一個怪種來,請女俠別見笑。”

元鳳挽了穆婷婷的手:“妹妹,我們走吧,有他在店面打點,起碼不會偷酒喝,我是十分的放心。”

穆婷婷等人笑著,一起來到了內院亭子間,見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內院裏練劍。穆婷婷一看,便知道這孩子練的是七煞劍中的秋水劍法。慕容白卻有所心動:別不是人們傳說中的神女,就是這小孩扮的?

鳳翔見爹娘帶了兩個陌生客人進來,停止了練劍,睜著一雙眼睛打量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除了村子裏叔叔伯伯,姨姨嬸嬸之外,一般的客人,根本不可能來這裏,爹娘怎麽帶兩個客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