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嶺南雙奇

上回說到聶十八在金雞嶺上,聽到有人叫喊,又不見人影,以為自己碰上了山妖,心裏不禁害怕起來。聶十八在小時候,聽到這麽一個故事:說某一處深山裏,有一條成了精的大蛇,會呼喚人的名字,要是聽到了,千萬不能回應,一回應,那條蛇精到夜裏便會尋上你,一口將你吃了,不回應便沒事。

聶十八心想:別不是我碰上了這條會呼喚人名字的蛇精吧?我可千萬不能回應。但呼喚他的聲音又響起來,而且還惱怒他說:“小子!你耳朵聾了嗎?快給我過溪來!”

聶十八循著聲音望去。這一次,他看清楚了,呼喝自己的聲音發自山溪那邊草叢裏,那是個只露出圓圓腦袋,長著兩撇須的中年人,卻不見他的身軀,便驚駭地問:“剛才是你叫喚我嗎?”

那個兩撇須的圓腦袋發怒了:“不是我叫你,還有誰叫你了?”

那一叢荒草生長得十分茂盛,但並不高,以一個成年人來說,不應該只見腦袋不見身子的,除非這性情暴躁的中年漢子受了傷不能動,伏在草叢中,才只見腦袋不見身體,可是看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受傷不能動的人。聶十八疑惑地問:“大叔!你叫我過溪幹什麽?”

“我叫你過來就過來,還用問幹什麽嗎?”

聶十八又想:怎麽這個人這般不講理?就是求人也應該客氣點才是。莫不是他真的受了傷不能動,性情變得暴躁?要是這祥,也難怪他了。不由問道:“大叔!你是不是受傷了?”

“去你的,我幾時受傷了?”

聶十八又是一怔:既然不是受傷,那叫我過去幹嗎?圓腦袋人怒喝著:“小子!你過不過來?”

聶十八忍著氣,只好說:“好,好,我過來。”這條溪水並不寬,溪水清澈見底,也不深。聶十八一躍而過,走近草叢,打算問他有什麽事要自己幫忙。可是他一下看清楚了,不禁嚇了一跳。這個圓腦袋的中年漢子,竟然是一個身不到三尺高的侏儒,手短腳短肚子大,渾身就像個圓肉球,有點像山裏小孩堆成的雪人樣,頭是個小圓球,身體是個大圓球。就是這麽一個可憐的人,雙手雙腳給人綁在草叢中的一條短小木樁上,除了會說話,動也不能動。聶十八同情心頓起,問:“大叔,是誰將你綁在這裏了?”

“一個母老虎!”

“什麽?母老付?母老付是什麽意思?”

“小子!你是北方人?”

“是!河南雞公山的人。”

“怪不得你連母老虎也不知道了。母老虎就是你們北方人所說的母大蟲。”

“哦?這母大蟲是一個人嗎?”

“不是人,難道她是老虎?老虎能將我的手腳捆綁起來嗎?那不成了老虎精了?”

“是,是!大叔說得不錯,老虎怎能將人手腳捆綁在木樁上的?已只會吃人。”

“小子!你有個完的沒有?我叫你過來,是為聽你問話的嗎?”

“大叔對不起,現在我來給你松開手腳。”聶十八說著,便將獵刀拔出來。

圓腦袋一見,吼退:“小子!你拿刀子出來幹嗎?”

“大叔,我是給你割斷手腳上的繩子。”

“不!你千萬不能割斷,繩子一斷,我恐怕就沒命了!”

聶十八又愕然:“大叔,怎麽繩子斷了,你就沒命了?”

“你問這麽多幹嗎?你要松開我的手腳,解開繩子不就行了嗎?幹嗎要將繩子割斷?你知不知道這是一條什麽樣的繩子?”

聶十八心想:繩子就是繩子嘛,又是什麽樣的繩子了?它總不會用金子銀子打成的吧?但仍忍不住問:“它是一條什麽樣的繩子?”

“這是一條用老虎皮和老虎筋搓成的繩子,你割斷了,母老虎尋來,她不會要了我的命嗎?”

“好,好,大叔,那我給你解開好了。”

聶十八將獵刀收起,給圓腦袋松開了繩子。他手肌一松開,頓時像一個肉球似的蹦跳起來,三蹦兩跳,“蓬”的一聲,跳進山溪水中去了,像個球似的在水面上漂浮,翻滾,跟著大口大口飲起水來,好像他有好幾天沒喝過水似的。直到他喝飽灌足玩夠了,才回到溪邊,對聶十八笑了笑:“小子,你這個人不錯,你救了我,我得想個辦法來報答你。”

“大叔,不用了,舉手之便,大叔又何必言報?”

“不行!不行!我說要報答你,就一定要報答你。可是,我要報答你什麽才好呢?讓我來想想。”圓腦袋敲著圓腦袋,真的在沉思了。

聶十八說:“大叔,別想了,我想問問,這個老虎那是什麽人?她幹嗎將大叔綁在這荒山中的?”

“她是我的老婆,會是什麽人了?”

聶十八更是愕異:“什麽?她是大叔的老婆?”

“是呵!要不是她,又有誰能將我綁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