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 魔
風飄血腥。
天地間殺氣仍重。
大堂中的殺氣也未散。
李大娘的眼瞳卻並無殺氣,目光溫柔得有如春風,她的面上也春意畢露。
春意濃如酒。
她渾身都充滿了一種強烈的誘惑。
這裏頭如果還有男人,只是一個男人,他如果還能夠抵受得住這種誘惑,不撲到她的身上,除非他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否則他已有資格叫作聖人。
王風並不是一個聖人,他是真正的男人。
只可惜他爬得實在太高,李大娘既不知道他的存在,眼睛也沒有往上望。
在她的眼前也就只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那一種誘惑雖然連女人都難以抗拒,無奈血奴對於她似乎心懷怨恨。
一個人對於一個人心懷怨恨,即使那個人怎樣美麗,也總會瞧不順眼,只覺得討厭。
血奴的面上一片厭惡之色。
李大娘卻似乎並不在乎血奴對自己的感覺,居然還在笑。
這也許就是對血奴的一種懲罰。
對於一個憎恨自己的人越表現得不在乎,往往就越使那個人憤怒。
那一種憤怒如果長久不得以宣泄,已足以摧殘那個人的精神,毀滅那個人的健康。
要懲罰一個憎恨自己的人,還有什麽辦法,好得過使那個人經常陷入一種憤怒的不安之中?
這種懲罰雖然好,可是能夠用這種方法來懲罰他人的人,大都有足夠的能力毀滅對方,因為憎恨的本身已足使一個人殺人,憤怒的結果更往往不堪設想。
是以只有對敢怒而不敢言,雖恨而不敢動的人,才能夠采取這種方法來懲罰。
是以采取這種方法來懲罰他人的人,如果他不是心理變態,一顆心勢必魔鬼一樣惡毒。
李大娘看來就是一個女魔。
她目光一轉,倏地輕嘆道:“這些屍體就這樣好了。”
血奴的目光應聲一落,忽問道:“武三爺又怎樣了?”
李大娘道:“你沒有看見?”
血奴道:“看見什麽?”
李大娘道:“甘老頭的一鐵錘將他打下陷阱了。”
血奴搖頭再問道:“甘老頭又是死在誰人的手下?”
李大娘道:“武三爺。”
血奴道:“我老遠聽到他狂呼鸚鵡,卻沒有聽到打鬥之聲。”
李大娘道:“他將武三爺當場擊殺,武三爺的兩拳卻沒有當場要他的命。”
血奴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武三爺殺進這裏找你,就為了想知道鸚鵡的秘密?”
李大娘點頭。
血奴道:“不是為土地的問題?”
李大娘笑道:“這裏一共有多大?才不過幾斤肉,值得這樣子拼命?”她一聲冷哼,道,“我早就懷疑他的動機並非那麽簡單。”
血奴淡應一聲:“是麽?”
李大娘冷笑道:“來這地方的人又有哪一個不是為了追查鸚鵡的秘密?”
血奴道:“也有只是路過的。”
李大娘道:“你是說那個王風?”
血奴道:“他來這地方,只不過因為他要將他朋友的屍體送返故鄉,這地方是他必經之地。”
李大娘道:“這是他對你說的?”
血奴道:“未入鸚鵡樓之前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人跟我說過他的事,除了他自己。”
李大娘道:“你相信他的說話?”
血奴道:“他說得非常誠實。”
李大娘一笑,忽問道:“你可知躺在棺材裏面的他那個朋友是誰?”
血奴不假思索道:“鐵恨。”
李大娘笑道:“你莫非忘記了鐵恨的故鄉在什麽地方?”
血奴道:“沒有忘記。”
李大娘又問道:“鐵恨的故鄉離這裏有多遠?”
血奴思索道:“二三千裏路大概也有。”
李大娘冷笑道:“他托著棺材那樣步行,二三千裏路要多少天才可以走得到?”
血奴答不出。她沒有那種經驗。
王風也沒有那種經驗。
承塵離開地面已夠高,暗淡的燈光幾乎已不能將承塵照亮,再透過承塵的通花照上去,那裏再沒有亮光。
月卻已來到瓦面的缺口之上,月光從缺口射入,雖然也非常微弱,已足以照清楚王風的臉龐。
王風正目定口呆。
將鐵恨的棺材送返鐵恨的故鄉本來並不是他的主意。
建議他這樣做的人是蕭百草。
他並沒有推辭,因為他一向佩服鐵恨這個人,何況鐵恨現在更已是他的朋友。
——鐵恨是三家村的人。
——三家村離平安鎮約摸十來裏,其間一片荒涼,並沒有第二處可供歇息的地方,到了平安鎮,你最好在那裏歇宿一夜。
蕭百草還怕他錯過了宿頭,特別這樣加以叮囑。
他當然不會懷疑蕭百草的說話。所以他才會帶著鐵恨的棺材走來這個平安鎮,才會歇宿在平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