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三只魔鳥(第4/4頁)

才不過初秋,冬仍遠。

在他的臉上卻看到了深冬的顏色。他的面容已如雪白,嘴唇似被凍僵,變成了紫色。

他的眼瞳的深處,卻似有火焰正在燃燒!

怒火!

他怒瞪著李大娘!

李大娘似已覺察,卻反而笑了。

銀鈴一樣清脆悅耳的笑聲,姣美動人的笑聲,整個大堂一時間仿佛充滿了歡樂。

甘老頭的面容卻變得悲憤,瞳孔深處的怒火更熾烈。

笑聲再起時,怒火更似要奪目而出。

他突然站起身子,整個人仿佛又充滿了活力。

他面上的神情卻變得瘋狂。

極度的悲憤的確足以使人瘋狂。

一個人悲憤之下,往往就不顧後果。

一個做事不顧後果的人,與一個瘋子已並無兩樣。

不管是喜樂或是哀怒,任何一種感情到了極端,其實都足以令人瘋狂,悲憤只不過是容易的一種。

那也許只是片刻的瘋狂,後果已往往不堪設想。

那片刻,已不是人支配感情,是感情支配人。

一個被感情支配的人,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笑聲立時停下,李大娘吃驚地望著甘老頭,道:“你要幹什麽?”

甘老頭厲聲道:“殺人!”

連他的語聲都已變得瘋狂,但顯然並未完全喪失理智,否則他已經出手。

李大娘試探著問道:“殺我?”

甘老頭道:“當然是你!”

李大娘居然還笑得出來,道:“你莫非已忘記了你的諾言?”

甘老頭道:“沒有忘記,但不殺你怎消得我心頭的憤怒!”

李大娘笑道:“有一句話,不知你可曾聽過?”

甘老頭道:“什麽話?”

李大娘緩緩地道:“憤怒始於愚昧,終於悔恨。”

甘老頭大笑:“我人已將死,還有什麽悔恨不悔恨的?”

李大娘道:“你就算死了,鸚鵡也不會死的,但我一死,鸚鵡就死定了。”

甘老頭面上的肌肉應聲痙攣了起來。

李大娘笑接道:“你本來就不是為了自己向我許下諾言的。”

甘老頭一個身子,立時搖搖欲墜。

他只憑一口怒氣站起來。

現在他的心中卻只有悲哀。

李大娘笑問:“你現在是否還要殺我?”

甘老頭瞪著她,突然一聲狂叫。

血從他口中噴出,他的人同時撲出。

重傷垂危之下,他的身形依然飛快。

他莫非真的不顧後果?

李大娘大吃一驚,驚呼都還來不及,甘老頭已到了她面前。

她沖口一聲叱喝:“你敢!”

甘老頭敢,人到拳到。

李大娘“你敢”兩個字才出口,甘老頭的左拳已打在她身上。

她整個人都被打得從椅上飛起。

甘老頭的右拳跟著打下,卻是打在那張椅上。

“砰”地,椅子立時被打碎。

他的拳頭仍有這種威力。

李大娘卻沒有被他那左拳打碎,一飛半丈,落在另一張椅上,也就昏倒在那張椅上。

甘老頭那一拳雖沒有將她打碎,已將她打昏。

這一次她真的昏了過去。

甘老頭的兩個拳頭已練成鋼鐵一樣堅硬,他渾身的氣力雖然完全集中於右拳之上,左拳也一樣足以將人打昏。

又豈止氣力,他的怒火,亦完全集中在左拳。

他就將那張椅子當作李大娘,揮拳痛擊。

這一拳打盡他的氣力,也打盡他的憤怒。

椅碎裂,血奴亦碎裂。

甘老頭揮拳痛擊之時,那只血奴正握在他的右掌之中。

鳥屍碎裂,羽血紛飛。

他的拳頭已被血染紅,目眥迸裂,眼角亦流下了鮮血。

血中有淚,淚中有血。

“鸚鵡!鸚鵡——”

他嘶聲悲呼!

悲呼未絕,他的人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