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急轉直下(第2/16頁)

那道人足足比別人高一個頭,羽衣星冠,面白無須,也只有三十上下,乍眼望去,只覺得他豐神沖夷,簡直有些純陽真人的樣子,再仔細望去,卻覺得他笑意裏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而這種味道卻是純陽真子三戲白牡丹時才有的。

這道人緩緩踱到知機子身側,臉上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懶洋洋的味道,問道:“二師兄怎的,傷重不重?”

知機子擡頭看了看他,道:“還好。”語氣中竟非常缺少尊敬。

那道人也不在意,又緩緩踱到白非和石慧身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們。白非說不出的厭惡,皺著眉瞪了他一眼,他也無動於衷,臉上依然是那副神色,又轉過頭問道:“二師兄的傷,就是這小姑娘出的手嗎?”

知機子嗯了一聲。

“看不出你功夫還蠻不錯呢?”他再回轉頭,向石慧笑道。

石慧不知怎麽,只覺得他的眼光好像一直看到自己衣服裏面,趕緊又靠近白非一步。

那道人哈哈笑了起來,來來回回地走著。

白非奇怪:“這道人既是崆峒派的弟子,可是怎麽對浮雲子受傷一點兒也不在意,還直笑,而且他輕功像是極高,功力遠在浮雲子之上,卻又叫浮雲子為師兄。”

白非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擡頭一望,卻見這白雲下院四周,已聚集了百十個道士,手裏都拿著長劍,目光都瞧著自己,目光中都帶著冷冰冰的味道,白非暗叫一聲,麻煩來了。

這些崆峒道人在白雲下院四周站著,也不說話,也不動,只有那長身玉立的道人來來回回地走著,忽然又在石慧面前停了下來。

白非目光一凜,又瞪在他臉上,他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只對石慧笑嘻嘻地說道:“女娃娃,你看看這麽多人都是來抓你的,你怕不怕?”

他望著石慧直笑,石慧又羞又怒,最火大的卻是白非,怒喝道:“你少說廢話。”

他卻也像沒有聽見,又笑道:“你要是怕,就拜道爺我做師傅,我保險你什麽事都沒有了。”

石慧氣得恨不得他立刻死掉,可是他的那種笑容,卻又使得石慧一句都罵不出來。

白非更怒,望了石慧一眼,卻見她臉紅紅的,想到以前她罵人的樣子,現在這道人如此說她,她對他仍不罵,白非氣得一跺腳,忖道:“你竟然情願被人這麽說,我又何必多管閑事!”

那道人更得意地笑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就是玉鳶子,玉鳶子就是我,女娃娃,你可要記住喲。”他說話時永遠帶著那種懶散的笑意,笑意中卻又有些那種春天在屋頂上叫著的野貓的意味——也許比叫春的貓還顯著些。

玉鳶子,白非念頭一動,突然面罩寒霜,刷地掠了過去,那玉鳶子倒也想不到這少年有如此身手,也吃了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道:“這位施主可是也想找個師傅吧?”

白非冷笑一聲,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讓我在這裏碰到武林中鼎鼎有名的道家名劍手玉面飛鳶史長青。”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那道人得意地笑著道。

白非笑聲裏寒意更濃,又道:“閣下在中原武林中,真是人人皆知的大人物,何況是我?”他笑聲一頓,又道:“家父昔年曾告訴小可,以後闖蕩江湖,平時必須留情,替人留三分活路,只是碰——”

他故意拖長語音,果然看到玉鳶子臉上已有難看的神色露出來,於是他冷笑一聲,又道:“若是碰見閣下,卻必是要早些送閣下到西天去,因為閣下如多留一日,世上就可能多有一個女子要被玷汙,就像閣下以前奸淫自己的嫂子一樣。”

這玉鳶子亦是崆峒掌教的師弟,此刻當著這麽多崆峒弟子,被人說得如此,按理說他應該暴怒才合乎原則,哪知他聽完了這些話之後,本來有些怒意的臉,此刻反而恢復了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噓了一口,用眼睛瞟著石慧道:“女娃娃,你聽見沒有,你的朋友吃醋了哩。”

白非忍不住臉微紅,他確實有些醋意,只是在聽到這道人就是玉面飛鳶後,他的醋意立刻變成怒火,憤怒與嫉妒,原本不就是最親密的朋友嗎?只是白非此刻的憤怒,卻並非基於嫉心,而是他出乎正義和玉鳶子此名所表示的意思。

原來這玉面飛鳶竟是武林中近十年來最令江湖中俠義之士痛恨的人物,因為他是個飛賊,偷的不但是人家的財物,還包括了人家家中閨女的貞操,有時,甚至連她們的心都偷去了,因為處女貞操和心往往是連在一起的。

采花,是武林中正直之士所最不齒的行為,這玉面飛鳶自然也成了武林中正直之士所最不齒的人物,幾乎人人都欲誅之而甘心,可是他武功甚高,輕功尤高,人又滑溜,別人竟莫奈其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