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漸入虎穴(第4/9頁)

一直隱忍著心中怒火的卓長卿,神色雖然像是未將這兩人放在眼裏,其實卻已早有戒備,此刻目光微瞬之間,瘦長的身形,便幾乎像他目光一樣,忽地向左移開五尺,右掌一伸,突然並指如劍,電也似的向胖純陽右肘間曲池大穴點去。

瘦彌陀冷眼旁觀。卓長卿雖然如此,瘦彌陀對他卻並沒有什麽怒意,胖純陽雖然出手,瘦彌陀心中還在暗怪他不該如此辣手。

但卓長卿此刻身形一展,瘦彌陀枯瘦的面容上,卻也不禁為之變了顏色。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然是一句通俗已極的俗語,但這句話之所以能夠如此通俗,卻是因為此話其中的確含蘊著不變的真理。一個武功平常的俗手,縱然有心做內家高手狀,但卻很難瞞得過一個真正武林高手的眼目。而此刻卓長卿出手之間,雖然有心將自己武功隱藏三分,卻已足夠使得別人為之吃驚變色了。

胖純陽一招落空,心頭亦不禁一震,但這時他已動上了手,哪裏還有時間容他來思索別的問題?口中又自大喝一聲,竟將自己方才已然遞出的一招五丁開山,硬生生撤了回來,左腳前踏一步,右掌劍勢橫劃,長虹貫日唰地又是一招靈震劍派中的絕妙招式。

此招一出,卓長卿心中卻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要知道長虹貫日這招劍式,雖然頗為精妙,但這胖純陽手中所持的兵刃,長不及兩尺,以這種兵刃來施展這種招式,在卓長卿眼中看來,不但毫無威力,而且破綻百出。

他先前原來將這兩人估計得極高,此刻見了矮胖道人竟施出這種招式來,便不禁有些兒失望,口中冷笑一聲,手掌隨意折出,五指伸張如爪,隨著這一招長虹貫日的去勢,向胖純陽手腕抓去,胸膛微縮間,便已避開劍鋒。

哪知——

長虹貫日一招劍到中途,招式尚未遞滿,這支如牌短劍,突然變揮為拍,“砰”的一聲,拍向卓長卿下腹。

這一招不但變招之快,快如閃電,而且大出卓長卿之意料,也全然有異於武學招式的規範。瘦彌陀眼瞼微垂,低念一聲:“阿彌陀佛!”

站在一旁的紅裳少女們,也自一聲嬌嗔,眼看這英俊少年,便要毀在這一柄昔日名震河朔、揚威武林的牌劍之下。

哪知佛號尚未念完,只聽“錚”的一聲清鳴。

接著,那胖純陽竟蹬蹬蹬連退數步,掌中短劍斜揚,險些脫手飛去,他矮胖的身形,也險些立足不穩,跌到地上。

卓長卿眼看這支奇形牌劍,已將拍在自己身上,心中亦為之一驚,但他多年苦練,雖驚不亂,手掌突然一圈,五指齊地彈出,“錚”的一聲,竟將胖純陽連人帶劍震出數步。若不是胖純陽亦是內外兼修的內家高手,此刻不但要被這一招絕技震飛手中長劍,只怕連虎口也要被震裂。卓長卿一招得手,卻並不跟蹤進擊,以搶先機,只是冷笑一聲,輕蔑地說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胖純陽連退數步,方自拿樁站穩身形,只聽四下的紅裳少女驚嘆之聲不絕,再聽了卓長卿如此輕蔑的說話,他心中既羞且怒。方才他眼看自己一招已將得手,此刻他連自己是如何輸的招都不知道。要知道卓長卿方才五指斜飛一彈,正是司空老人窮研奧秘,將達摩絕技彈指神通化成的一招,不但這身歷其境的胖純陽看不清這一招的來歷變化,就是一旁觀戰的紅裳少女和瘦彌陀,雖然目光一直眨也不眨地望著,卻也未看清這一招的變化。

夜色之下,只見這胖純陽多肉的面龐上橫生的肥肉,竟似起了陣陣抽動,而這肥肉上泛起的油光,似乎變成了淡青的顏色。他雙目如火,狠狠瞪著冷笑不絕的卓長卿,就像是一只剛從河裏撈起來的比目肥魚一樣。

卓長卿卻連眼角也不望他一眼,卻對那枯瘦如竹的僧人冷笑道:“你如別有神通,不妨也來試試,哼哼,看今日此刻,究竟是誰要當誰的徒弟!”

語聲未了,胖純陽突然厲吼一聲。卓長卿斜眼瞟去,只見這矮胖道人的一身肥肉上,穿著的那件又緊又短的道袍,竟隨著他這一聲厲吼,“嘶”地裂成兩半。胖純陽左手一抓,竟將這件道袍撕了下來,重重一擲,擲在地上。

於是他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條青布長褲,緊緊裹著他那兩條粗短的象腿,而他身上的一身肥肉,卻不住地顫抖著,在夜色之中望去,活像是秦淮下遊,汙穢得使人發嘔的波浪。

紅裳少女齊地一聲嬌嗔,伸出玉掌,掩住眼簾。卓長卿冷笑喝道:“你這是幹什麽?”

這其中只有瘦彌陀知道,他的夥伴此刻已動了真怒,若沒有別人的鮮血染紅他身上的肥肉,只怕他這怒氣便永遠不會消失。

卓長卿口中雖在冷笑,其實他心中卻又大起戒備之心,看到這胖純陽這種可笑之態,心中並沒有半分可笑之意。